是否说服她帮忙，他犹豫过。

但是他想活，只有活下来才能享受权势。

他也怕就此无声无息消失，而世人全然不知他做了这样的牺牲。

徐仲九时常拿话勉励部下，可自己是不信的，拉上明芝，至少有人帮他挡住后背。

老了，他感慨，搁从前哪会瞻前顾后。

&ldo;看够没有？&rdo;黑暗里突然冒出明芝的声音。

&ldo;不够，一辈子都不够。

&rdo;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说。

明芝哼了声。

过了会又听到他说，&ldo;到时……万事小心。

&rdo;

徐仲九等了半天，也没有等着明芝的回应，只好自言自语，&ldo;睡吧，保存体力。

&rdo;

话虽如此，许久后他才睡着。

醒来时天已亮了，明芝站在窗边，身影单薄。

一夜之后伤口隐隐闷痛，徐仲九用手按了下，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定然又青又紫，十分好看，但这笔帐一时之间无法结算，只能暂时记下。

他慢腾腾爬下床，走到明芝身边，随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

他们所在的舱房仅有一扇小窗，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一点江面，何况冬季萧条，江水滔滔，完全谈不上景色。

只是这一眼！

他握紧拳头，片刻后回神，捂住明芝的眼，&ldo;别看！

&rdo;

只为，江面飘满尸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冬日被水雾吸走了热量，虚留橙红的外表，有气没力地悬在空中。

徐仲九冷。

掌心冰凉，反觉出掌下温热。

明芝一动不动，任由他捂着她的眼，很久，眨一下。

她没有哭，尽管江面的一幕恍若梦魇，但这是早已知道的，当炮火倾泻在罗店，当各路日军登陆苏锡直奔南京，这些早就注定。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她知道自己逃不走，不管有多害怕，她属于这片土地，走不掉。

&ldo;为什么找我？&rdo;她嘴唇微动。

他在她耳边轻声答，&ldo;你是我的倚仗。

&rdo;她总在那里，而他早已把能给的全给了她，这世上他俩彼此依靠，互相扶持。

她知道，然而就想听他亲口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