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把她再度抱进怀里，没有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他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却是所有话里最无力的言辞。

如果计较起来谁伤谁更深，两人大约是不分伯仲的。

而若论起处境，姜黎比他沈翼惨太多。

他有足够的力气和信心去和家里周旋，但姜黎没有。

过去所有的事情堆叠起来，会让人心灰意冷，产生很深的无力感。

可至天明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又都会成为过去。

不碰不触，就会有岁月静好的假象。

姜黎不想再有纷争，也不想再添烦恼，她拒绝进沈家，也拒绝沈翼另置一处宅子把她养起来，她说：&ldo;我就留在这里，寻常没人会来，来了也不能长驱直入地进军营，这里清净。

倘或住到哪处宅子里，你没事儿过去，迟早是要被人发现的。

到时露了馅儿，又是一通好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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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便就留在了军营，不算沈翼的小妾，也不算他养的外室，只还是与帐里女人们一样的营妓。

京城里人很多，却没人会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她们每日里去军营东边儿的小河边洗自己的衣服，临水照镜绾发髻，偶尔会进城去遛遛，活得卑微，却也有独属于她们的色彩。

军营在城郊扎下后的第六日，人马都恢复了往日应有的气色。

女人们脸颊生出了粉意，疲累已消，嘴角的笑意也多了些。

每日三两个地往城里逛去，回来也都是话说不尽，说街边的杂耍如何如何，那吹的糖人儿如何如何。

便是没瞧见，单听着就觉得热闹。

阿香听得心痒痒，拉着姜黎说：&ldo;人都去过了，就剩咱们俩没去，明儿咱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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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应她的话，却也不忘给她泼一盆冷水，&ldo;没有钱，逛了眼馋，也就能回来过过嘴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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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推她，&ldo;我只要看着高兴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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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到第二天清晨梳洗了要出去的时候，帐里来了位军爷。

走路摇摇晃晃的，没有平日里训练时该有的规整样子。

他瞧瞧帐里的女人们，忽从腰上拽下个灰布袋子下来，里头叮叮地响。

搁到掌心里，拉扯开束口，他又看看帐里的女人说：&ldo;沈将军开恩了，叫我来给你们发些银子。

不多也不少，一人二两。

都过来领，领完了银子，本军爷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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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里给营妓们发银子，这还是头一遭。

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北雁儿先撵步上来，伸了手到这军爷面前领了二两，别的人也才陆陆续续来领。

阿香只觉稀奇，并无高兴，小声儿在姜黎身边说：&ldo;不是送命钱罢？&rdo;

苏烟络瞥她一眼，&ldo;我也觉得不好，好端端地给什么银子。

别是叫咱们快活两日，就都给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