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垂下眼帘，就那么静静看了她许久，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最后还是轻轻一叹，带着半点不像是准备与她说笑的语气，开口道：

&ldo;我都替你背了一条人命，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么？&rdo;

她身形一僵，笑容凝在唇边，抱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松开，眉目间终于有了些许尴尬的意味。

闻芊低头捻着青丝，&ldo;你从哪里看出来的？&rdo;

他无奈：&ldo;我哪里都看出来了。

&rdo;

&ldo;一开始在锦衣卫衙门听到谭师兄提山鬼时你的神色就不对，后来到了槐树林，见你那么大反应，我才敢真的确定……&rdo;

听到此处，闻芊才皱着眉头笑瞪他：&ldo;好哇，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在骗你？&rdo;

杨晋笑了笑，&ldo;就你那点把戏，我早说了，你是斗不过锦衣卫的。

&rdo;

&ldo;所以我假装被蛇咬，你也知晓的？&rdo;她说完便哼了声，&ldo;害我白白伤一回，又喝那么苦的药，在旁看戏很有趣是吧？你们这些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rdo;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ldo;我那时也不知你会下这样的狠手……回头想想你做都做了，我若再说穿，你只怕会更气。

&rdo;

好像以自己的性子，确实是会有这样的后果，闻芊受了他的照拂底气不足，只好老实地在旁当闷葫芦。

话题在不觉中被带出了老远，杨晋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说笑过后仍换回先前那幅认真的脸孔，问道：

&ldo;所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rdo;

闻芊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睁开美目，牵起杨晋的手，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朝他点点头：&ldo;来。

&rdo;

初冬的山林有种说不出的萧条，从天幕到大地，世间万物似乎都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哪怕四周的常青树依然苍翠茂盛，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清。

杨晋被闻芊带着往林子深处而行，绕过山神庙，跨过溪水，不承想这片槐林有这样深，像是走不到尽头。

闻芊在他前面闲庭信步，脚下的杂草越来越高，忽然，听到她口中传出雀鸟的啾啼声，清亮通透，被风送出数里，像是从一棵树传到另一棵树，整座大山都在给她传信。

她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吹，没有等太久，前方细微的脚步逐渐靠近，和那时在山神庙附近听到的很相似。

杨晋抬起头。

幽暗的树林中，一抹漆黑高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并随着他的步子愈发清晰。

那确乎是一个人。

身形魁梧健硕，年轻硬朗的脸颊上有浅浅的胡渣，除了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外，并无别的异样。

人在十丈外时，闻芊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待那小山似的身躯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中挣脱出来，她才清楚的看见了那些堪称可怖的伤痕。

原本洗得甚是干净的青布衫被箭刃划得破破烂烂，一节带伤的小臂露在空气中，半条裤子染满了鲜血……

那一刻，她心中像是针扎一样，说不出的疼。

杨晋正在打量对面的男子，握在他指尖的手却突然抽开，仿佛随意的一甩便把他落在原地。

视线里，闻芊朝着对面跑过去，很着急的样子。

他看在眼中，手指微微缩了缩，最后不甚至在地隐于袖下。

那人在闻芊奔来时身形一顿，继而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距离，抬手冲她摆了摆。

&ldo;没关系，我不嫌你脏。

&rdo;她柔声道，&ldo;让我看看好不好？伤得重吗？怎么伤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