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会儿，两个人互相对望，却皆无言语。

承明帝嘴唇轻启，犹豫嗫嚅了半晌，才哑声叫出了那个陌生又禁忌的名字：&ldo;……明昭。

&rdo;

一别二十余年的叔侄相逢，让已写入史册的战役变得不那么恢弘了，反而遥远沧桑。

曾经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如今都是白发苍苍，建元放下斗笠走过来，承明帝看着他迟暮衰老的面容，才意识到自己也终究不再年轻。

记忆中二十出头的那个青年，好像就在一夕之间垂垂老矣，不复当初。

而他曾经纵马驰骋沙场的岁月，也已随洪流奔涌逝去，一晃十年，老尽少年心。

禅师默不作声地退到了角落，建元在桌前撩袍坐下，开口唤了声&ldo;皇叔&rdo;。

承明帝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个自己找了数十年的人今日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他多疑的性情，本应把此事和曹开阳的谋反联系到一块儿，但不知为何，千言万语他忽然统统都压下去了，只平静的问道：&ldo;明昭这些年，过得好么？&rdo;

建元已经老了，承明帝六十出头，而他也是花甲的年龄。

&ldo;过得好。

&rdo;他抬起眼时，笑容很淡，重复道，&ldo;在皇叔的大齐中，过得好。

&rdo;

他说的是&ldo;皇叔的大齐&rdo;而不是&ldo;大齐&rdo;，这个字眼令承明帝无端静了片刻，&ldo;二十年来，你都在开封的相国寺？&rdo;

建元摇了摇头，&ldo;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

&rdo;

&ldo;在济南的明湖上泛过舟，到云滇的高山上瞧过雪，也去过东边看海，去过北边的纳木尔河边和西边的昆仑山。

&rdo;

纳木尔河是他曾经与阿鲁台交锋之处，承明帝听完便轻轻皱眉。

建元望着他笑了笑，&ldo;不过最后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中原最好。

&rdo;

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尽管这番描述看似很美，但承明帝依旧能听出他离宫后流离转徒，漂泊不定的生活，这样的人，会目空一切，毫无怨言么？

&ldo;皇叔。

&rdo;在他出神之际，建元轻轻道，&ldo;你知道我在纳木尔河的时候，想了些什么吗？&rdo;

承明帝顺着他的话问：&ldo;什么？&rdo;

&ldo;那会儿我借住在河边的一户村民家中，白天有鞑靼打草谷，夜里就能听到一晚的哀嚎和哭声。

老农家的儿子被打成了废人，成日里拖着一条断腿出去务农，某一日赶上阿鲁台带队掳掠，就再也没回来过。

&rdo;

他说完，唇边还是带了浅浅的笑，&ldo;后来见皇叔亲征，我便在想，若是坐在位置上的人是我，能替这些人讨回公道么？&rdo;

承明皇帝突然语塞住，眉头深锁地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

&ldo;天子守国门。

&rdo;建元道，&ldo;太祖说的不错，四叔的确铁骨铮铮。

&rdo;

他还在笑，可承明帝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沉重，只静静坐在黄绸所制的蒲墩上，听他一言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本来以为这章四千字就能写完，没想到估计得写到七千去……然后昨天又头疼欲裂所以一个字没写【。

不过我感觉再不更新就会被千刀万剐了，所以就只能分成两章……暂时先更这一章吧qaq

←_←看了大家的脑洞，我表示女主的身份不会再有反转了。

黄雀在后的……当然是老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