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霄看着眼前这个鸡皮鹤发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心情复杂，其实如果是按着线性时间活到现在，他和她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容貌，他得了莫名的眷顾，金蝉脱壳，折叠了时间。

他在林飘风加入中央航校的时候见过林骤雨一次，那时林骤雨还未结婚。

顾盼之间，如曲水绕过青山，天空里悠悠的白云漂浮，心中悠然生出处于和平时代里心平气和的错觉。

美人老去，变成了长辈。

现在对着她，总还有强烈的不可思议的恍惚感，昨夜的星辰昨夜的风，他仿佛对着自己前生。

顾云霄哑声道：&ldo;所以你们是受了飘风所托去照顾戴家宗祠的吗？&rdo;

林骤雨道：&ldo;恩，我弟弟来信说，不知自己会如何，如果他有事，一定要我们帮他照顾队长戴思舟的父母，因为戴思舟是独子，又替他而死。

我家里人说这恩情生生世世也还不了，当时我弟弟好像说找不到戴思舟的残机，后来在荒郊野岭找到后又好像没找到尸体。

因为那情况是不太可能活的，如果活着一定会回来，可是好久都没有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狼拖了去，他们是空棺下葬的。

&rdo;

&ldo;后来呢……&rdo;顾云霄把脸别到一边。

&ldo;后来，我弟弟一次执行任务也失踪了，一直没找到，找了好多年。

哎，只有我们这些老人家才知道和平的可贵，那些年不光是我们国家，整个世界战火纷飞，戴家父母也先后过世，我们帮着处理了后事。

我父母就立了规矩，我们林家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要帮戴家管理宗祠，让宗祠的香火不断。

&rdo;

顾云霄其实有猜到，但是听老人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哽咽，一会才说：&ldo;所以沈山初……&rdo;

&ldo;对啊，我老了，小山孝顺，说以后全都交给他帮我处理了。

&rdo;老人说着，又问：&ldo;你说你是戴家的亲戚？我看着确实有点像……&rdo;她凝视了顾云霄好一会，&ldo;不过戴家明明没人了。

&rdo;

&ldo;我是他们很远房的亲戚，最近听了他们的事，所以好奇……&rdo;顾云霄说：&ldo;那，那到现在都还没有林飘风的信息吗？&rdo;

&ldo;我弟弟啊，不可能有了，不可能找到了。

我父母死的时候还念着。

哎，我弟弟可怜，年纪还那么小。

岁数都活到我身上了。

&rdo;

几十年前的事，如烟雾般飘渺虚无，林骤雨低声喃喃着，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像是几十年前夜里淅淅的雨声，她慢慢陷入了思绪中，没了言语。

两个人怔怔坐着，各有各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