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定过于淡，这年头很难在一个年轻的人身上看到从容与清贵这两种气质，老教授知道他家的底蕴，也认识他爷爷，知道这年轻人身上的淡定笃定绝不是一般官家子弟空有其表的花架子，也就是因为这个，他对收卓宝都为弟子的事很没底。

他虽然在学术界地位不差，但离能收钟离定的伴侣为弟子的地位，还稍微差着那么一点距离，算是他有点攀钟离家的高门了。

但差是差了，被人诟病就被人诟病，他还是想收宝都为弟子。

“也不打扰，是我叫他来的，”

面对钟离定，老教授就矜持多了，“他的储备量方面没问题，有些见解也很独特，有不一样的视角……”

这应该就是钟离家的家教，是钟离定给卓宝都授的课，但是，老教授继续道：“过往历史这一块，他知道的不多，有些他就算知道，但对内情的了解还是过于大众化了。

你也知道，现在与未来都是沿着历史轨迹在走的，在制定未来的规划的时候，我们摆脱不了历史，尤其摆脱不了历史遗留问题对未来所产生的影响。

不知道前因，就制定不好下一个过程，而我恰恰是过去三十年里这个领域呆得最久的研究人员，我有很多研究成果都可以教给宝都。”

这个钟离定应该没法教吧？毕竟这人也年轻，学得再多也，也不可能学得有他这个老头那么细化？

老教授有些忐忑的看着钟离定。

钟离定看了老教授一眼，略思索了两秒，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也尊重您这些年的研究和成果，但这个我们还是要再想想，再相处一段时间吧。”

这是要考验他的人品了，现在的年轻人，狂得让人心碎又无奈，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点低姿态都没有，还不敬老，更不谦逊，老教授扁了扁嘴，意兴阑珊摆摆手，“行了，我的时间到了，你们走吧。”

“那好，我们走了，谢谢周老师。”

钟离定淡淡道，牵着卓宝都转身。

卓宝都也不说话，笑意吟吟的，被牵着转过了背，还扭头过来看老教授。

老教授见他又乖又气人，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听话是听话，可听的是……的话。”

他把“老妖精带大的小妖精”

这行字，含糊咬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

“老师，拜拜。”

小妖精养的小妖怪走到门口，还朝他挥手，兴高采烈的，高兴极了。

老教授还有点生气，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妖怪又笑得太好看，明眸白齿，耀眼极了，他也禁不住被感染，笑了起来，高兴地举起手，朝他想收的小徒弟挥手，“下次早点来，我下次要给你讲的课都备好一大半了，就差一点了。”

“知道了。”

卓宝都被牵出了门，一出门，他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

他和他哥哥不一样，他哥哥见谁都一副不惊不喜不悲不怒的表情，他是有两三副面孔的，对长辈他热情乖巧，对同学朋友热情友好，只有对着家里人，尤其是钟离家，他才会放任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沮丧和不开心。

这也是因为源自于小时候，钟离定跟他说过一句话，他说宝都，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哥哥说，哥哥会把你的不开心收集起来，把它们扔掉。

卓宝都这些年的伤心难过就是被他这么扔掉了，所以碰到再难的事，卓宝都都深信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因为最终他哥哥都会把它们扔掉，而他也会继续地生活下去。

这次也一样，他不太开心的把阿姨给他打电话的事说了。

他没有被那句“卓宝都你不要脸”

的话刺伤，他被刺伤的，是哥哥的妈妈那样评价他的父母，卓宝都牵着钟离定的手说完经过，沮丧道：“她骂我爸爸妈妈，我又不好意思说她，还要照顾她感受，不要说刺激她的话，我也尽量控制了，可阿姨还是很生气，哥哥，问题真的很多啊，事情临到头上，我才知道我其实很不潇洒，我很难受，还有点生气，我说几句阿姨不想听的话，阿姨就生气了，可她说了我和我爸爸妈妈他们那么不好的话，都没想过我会不会生气，她这个妈妈我不想喜欢了。”

卓宝都说着，脸冷冷的，还皱起了鼻子，特别不开心的样子。

钟离家还没看过他这么不开心的时候，因此多看了他两眼，但卓宝都一看到他看着自己不放，脸孔立马放松，跟他摇头道：“不过我只是单纯的告状，你不要先生气，不要去跟阿姨说话，我先和她再谈谈，我看看我能不能再和她吵上架，在吵架中把问题解决了。”

钟离定被他说笑了，嘴角往上扬了扬，道：“还想吵架？”

“增加点经验嘛，我看阿姨好像有点不理智的样子，等她冷静下来，应该会好说话一点，沟通嘛，先别把路堵死了，我看我一提你她就特别生气，我还是先别提了，我去跟她先对接一下。”

说起正事，卓宝都的情绪就没有了，跟他哥哥商量起下一步的解决方案来了。

他所有的事，都是这样跟钟离定有商有量过来的，天大的事只要经嘴跟他哥哥说了，事情就不大了。

卓宝都又觉得生活轻松了起来，跟着钟离定走的步伐也轻快了，还往前多跑了两步，蹦蹦跳步的走在了前面，带着钟离定往前走。

他这刚轻松下来，只听他牵着的那个身后的男人此时淡淡道：“我已经找她谈过了，威胁她不要找你，看来我还是挑战了她的权威，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