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枣林并不茂密，甚至只是稀稀拉拉的零星几棵，但是因为地方偏所以很少人去采摘，枣子也长得颗颗圆润饱满，但那几棵枣树下面就是乱石陡坡，不小心摔下去就会撞上那些锋利的乱石，含哥儿他娘就是这样从那儿摔下去摔断腿的，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来这摘枣子了。

周含心慌的厉害，“小芸怎么会去那儿，大队长不是说了不准去那片了吗？”

“我也不知道，含哥儿我先回去了，天黑了我一个人害怕。”

周小文头也不回的就跑了，跑到院坝后躲在其中一个稻草垛后面。

李芳玲看周小文过来，拍拍掉在身上的碎稻草杆从后面闪身出来，“怎么样？含哥儿上山没有，没怀疑你吧！”

周小文摇头，眼睛贼溜溜的转向含哥儿上山的那个方向，“他缺根筋似的一听到周小芸上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就急得跟什么一样，怎么可能被他发现。”

李芳玲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有谁看见你们上山没有？”

“没，我带含哥儿绕着走的，应该没人看见，”

周小文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姐呢？她跑哪去了，怎么一直没见她，要是让她知道含哥儿上山了肯定要阻止的。”

李芳玲拍拍周小文肩膀露出一个我早料到的表情，“这我还能没想到，让你姐去地里拿锄头去了，我跟你爹白天不是把锄头忘地里了吗，那片地那么远等她拿回来含哥儿早上山半天了，她还能知道啥。”

周小文不知道她娘为什么让她引含哥儿上山，说引人去就行了，别管那么多，但是她有回晚上小解的时候听到东屋里传出爹娘的谈话声，她蹲在窗沿下面听了半宿，大概知道这回含哥儿上了山就再也下不来了。

她心里居然有些激动，含哥儿不在那村里那些孩子就再也不能嘲笑她们了，又有些害怕，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她一路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周含手里连个照明得东西都没拿，上山的路走得小心翼翼，也幸亏月亮逐渐升了起来照亮了路，虽然白天这些路走过千回百回，但是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被树影笼罩的小路上泛出些灰白的颜色，树影下的路却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一想到小芸这个时候还在山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脚踩进干枯的草丛里，一步一步走得唰唰作响，越往上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就更多了些，草丛里突然传出其它声音，周含当即立在原地，手里稳稳攥着自己上山的时候捡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谨慎的看着那边草丛。

枯草丛突然安静下来，周含手里的木棍越攥越紧，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周含决定先发制人的时候一只野鸡突然扑朔着从枯草堆里飞了出来。

周含摇摇头叹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的。

“小芸小芸”

周含不断的呼喊声在响彻整个山坡，“小芸你在哪！

小芸！

小芸你听见了应我一声啊！”

那片枣林下的山坡白天看得清路的时候就已经很危险了，不注意踩滑的话都能要人命，更何况现在地面枯草覆盖连路都看不清，根本不知道枯草之下是实心的土坡还是虚掩的杂草。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根本没人会上山，要是一脚踩滑摔下去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周含用木棍试探着往前走，边走边喊周小芸的名字，整个山坡一直回荡着他的声音。

周含眼神突然定住好像在枣林边看到了什么，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往前走，借着月光看清了枣林边缘靠近乱石陡坡的地方有一只布鞋，心脏登时狂跳起来。

早上送小芸回去的时候，她记得小芸就是穿的这双鞋，那小芸呢！

周含手边把着其中一棵枣树的枝桠把身子探出去大半仔仔细细探查坡底，月光把坡底照得不那么暗了，脚下的碎石有些已经开始往底下滑落，周含不断换着支撑点一遍一遍的喊小芸的名字。

却陡然在坡底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阴影，看着似乎有一个人那么大，周含心下害怕，手心不断地出汗，手一滑手里的枣树枝桠差点脱手，枣树上的刺把他的手划出好几道口子。

周含现在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心只想赶紧绕到乱石坡底下看个究竟，还不能确定就是小芸，可能小芸已经安全回家了呢！

周含正准备退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劈砍的破空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见枝桠咔嚓一声整个断掉了，失重感瞬间将他裹挟，滚落下去的时候模糊看见上方有个漆黑人影，乱石撞得他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痛，人也不大清醒了。

李芳玲早就在坡底等着，就为了确定这小子肯定不会再捡回一条命来，过了很久周金泉也拿着镰刀绕了过来，手里拎着镰刀看向李芳玲问她，“这小子怎么样了？”

李芳玲虽然恶毒但也从来没干过这犯人命的事，看着周金泉拎刀的样子有些后怕，“出气多进气少的恐怕是没几口气了，他爹还是你来吧，我怕得很。”

周金泉不屑的啐了一口，掰着周含的手把他攥得死紧的布鞋扯了出来，“当时要不是你，这小子他娘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现在倒是装得挺好。”

李芳玲被他的话刺得脸一白，当即驳道：“你可别瞎说，当时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不也是看着她滚下去的。”

周含的脑袋嗡嗡的疼，肢体却一点都动弹不得，他好像躺在血泊里，周围的血正在逐渐变凉，但他听到的那些话的瞬间身体上的血液都好像倒流了一样，脑袋被涨得发疼，可他还是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好像也正在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