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孝儒引苏公入得灵堂。

有法师在棺材前燃得九根细香，又焚烧纸钱，口中念念有词，绕棺三匝，口喷符水，方才开棺。

四人各扶棺盖一角，徐徐移开。

苏公探头望去，却见棺内躺有一尸，正待细看，却不料棺旁的孙孝儒忽然惊叫一声，唬得众人皆惊恐不已。

苏公不解，那孙孝儒早已后退几步，手指棺材，颤栗道：&ldo;他……他非孙进富……&rdo;有胆大者上前探望，那尸首果然不是孙进富。

在场众人惊诧万分。

苏公手拈胡须，暗暗思忖：棺中尸首既非孙进富，又是何人呢?那孙进富之尸首又怎的不见?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苏公问及净尸、入殓者何人?孙孝儒急忙令人去唤。

原来这净尸、入殓者亦是孙氏族中人，唤作孙孝先，年已五旬，却是一个鳏夫，整日只贪那杯中之物，因他胆大，便做些净尸、入殓之事，但凡有丧事，十里八村都来请他。

约莫半个时辰，乡人方才寻得孙孝先，早已烂醉如泥，将凉水泼他的脸，方才睁眼开来，迷迷糊糊道：&ldo;谁人泼洒了我的酒?&rdo;乡人不由分说，将他拖来，到了灵堂，那酒已醒了五分。

孙孝儒问道：&ldo;兀自懵懂，你可知入殓者谁?&rdo;孙孝先醉眼斜视，笑道：&ldo;你道我酒醉了?莫非连进富侄子还不认得?&rdo;孙孝儒道：&ldo;果真如此?&rdo;孙孝先道：&ldo;儒兄今日怎的，莫非喝醉不成?净尸之时，尚有旁人观望，可问他等。

&rdo;旁有族人佐证道：&ldo;我等确曾看得清楚，乃是孙进富无疑。

&rdo;

孙孝儒道：&ldo;非我不信你。

你可瞧棺中一眼，便知分晓。

&rdo;孙孝先踉跄上前，双手扶住棺体，几将上半身探入棺中，醉眼看去，看了一番，疑惑嘀咕道：&ldo;有何不妥?孙某何曾弄错甚么。

&rdo;孙孝儒叹道：&ldo;你可曾看清其面否?&rdo;孙孝先再细细看去，不觉一惊，唬出一身冷汗，连连后退，酒已醒了十分，惊呼：&ldo;尸变!尸变!&rdo;扭身便跑。

苏公拦住去路，道：&ldo;甚么尸变，纯属无稽之谈。

你且随本府来看。

&rdo;孙孝先惊恐道：&ldo;你且先行。

&rdo;苏公近得棺柩旁，伸手入棺，将那尸首自头至脚查勘一番，道：&ldo;你看此人躺卧之势、寿衣寿被之状，可与你净尸、入殓时一般?&rdo;那孙孝先素来大胆，见苏公如此，胆怯早已消去，探头细望，看罢，道：&ldo;果不一般。

那寿帽儿竟偏了几分，寿衣尚未扣合，那寿鞋亦不适脚。

莫非换了尸首不成?&rdo;

苏公道：&ldo;正是。

却不知此人是谁?&rdo;孙孝儒眨着眼睛，道：&ldo;非是本庄之人。

&rdo;苏公道：&ldo;可唤庄中人辨认，或有识者。

&rdo;孙孝儒然之。

唤庄中人来辨，果然有多人识得，只道此人是十里外周家庄的泼皮闲汉周四郎，整日东游西逛，做些钻洞翻墙、偷鸡摸狗的勾当，却不知怎的死在棺柩内。

苏公令人将尸首移出灵堂，李龙权当仵作，俯身勘验。

☆、第一章椁棺尸变（4）

孙孝儒召来孙进富兄弟亲朋，苏公询问入殓前后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