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难说，吃饭时我不是对你说过，我在马路上碰到了树衡哥哥的儿子，老阿哥那么大的资本家不是还没有抄家吗？&rdo;

&ldo;说不定他在今天晚上就被抄了呢？&rdo;

&ldo;不会吧。

上次开会遇到夏副区长，区长还说共产党不会乱来的，文化革命也是讲政策的。

毛主席不是叫你&lso;相信群众相信党&rso;吗？&rdo;

&ldo;毛主席倒是有这样一条语录。

不过毛主席还有另外一条语录，说的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温良恭俭让。

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动。

&rdo;

&ldo;你的语录是学得比红卫兵还要好了。

&rdo;

&ldo;唉。

&rdo;妈妈叹了一口气，&ldo;如今他们学语录，是为了找谁可以批判；我在学语录，是看我们会不会被批判。

解放这十多年，亏得你事事前进，日子过得还算是顺的。

不料文革说来就来了。

&rdo;

&ldo;你这样就不对了，不能对革命有看法么。

革命很快会过去的。

&rdo;

&ldo;你倒是做梦。

大学已经不考了，瑞平每天在学校搞运动，前两天还告诉我，他们班在淮海路上把两个流氓阿飞的小裤脚管剪掉了。

&rdo;

在黑暗中，爸爸轻轻地笑起来：&ldo;有意思啊，资本家的儿子当了红卫兵，在扫荡资产阶级的歪风邪气。

这不就是在造我的反了吗？&rdo;

生逢19661（5）

妈妈也吃吃地笑着：&ldo;不过他不是红卫兵。

他的袖章已经被收掉了。

再说，你不是一个资本家吗？你不也是在政协会议上经常批判资产阶级思想吗？&rdo;

这两人的笑有一点故作轻松的夸张。

弄堂里响起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