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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司马云中泣涕连连,舞毕,叹息:“吾不闻吴音久诶!”
说罢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闻雍州牧新娶之妇,也是吴地之人,出自江州崔氏,不知可有此事?”
陆慎道:“确是崔氏之女,司马大夫有何高论啊?”
司马云中摇头:“高论谈不上,这本是雍州牧的家事,按理来说,我本不该多言。
只是王莽篡汉以来,虽拨乱反正,却士风颓败,风教凋零,以至于士庶不分,老夫少不得多言几句。”
说着他站起来,朗声道:“江州崔氏,乃《氏族志》一等。
如今崔陆连姻洛□□议纷纷,实在是高门降衡蔑祖辱亲……”
这番话表面上是在骂崔氏,实际上却是在骂陆慎庶族出身,高攀士族,一武将立刻站起来:“司马老儿,我主公以礼相待,你却恩将仇报,在这里大放厥词,是欺我雍州无人么?”
司马云中哼笑一声:“今日崔陆联姻,老夫一路北上,听得时人传唱:培搂无松柏薰获不同器。
百姓尚知培搂、松柏之别,抚远侯却士庶不分,开此不伦的先例?”
司马云中崇尚门阀之风,曾对陛下进言:皇族贵戚及士民之家不得与非类婚偶,自然对崔陆联姻大为不满。
此言一出,陆慎尚未如何,庭下众文臣武将皆暴怒:“放肆!
叉出去,叉出去!”
一人面禀陆慎:“主公,此等迂腐的老贼,何须听他言语放肆,乱棍打出去便是。”
司马云中一生为人只一个‘直’字,以忠臣自诩,向来对这些割据的军阀不假以辞色,他也知道朝廷大势已去,每每出使地方,以气节自许,绝不肯屈身俯就。
……
林容叫侍女引到殿旁的缀锦阁梳洗更衣,换上蜜合色素缎褙子,搭一袭月白色褶裙,一概金银点翠,诸如攒珠髻、挂珠钗、璎珞之类皆不用,发髻上只用一根碧玉簪,越见朴素之态。
出得缀锦阁,是一条南北宽的甬道,几个健壮的仆妇候在台矶下。
乘了软轿,行得一二百步,便见侍女打起轿帘,回话道:“夫人,金明台到了。”
林容下得软轿,只见一片灯火辉煌,众侍卫都在丹墀下侍立,她在殿外候了一会儿,听见殿内的这番争论,立时明白陆慎唤自己来的用意,颇为迟疑:“君侯在此宴请外臣,我是内眷,内外有别,贸然进去,恐怕不妥吧。”
侍女躬身立在旁边,语气卑谦却不容林容拒绝:“固然内外有别,只是这是主公的吩咐。
君侯闲时,还曾说夫人是聪明人,待会儿进得殿内,想必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林容闻言,这才抬眼细细打量这侍女,见她一身秋香色轻罗长裙,手上一对儿上好水头的碧玉镯子,两弯吊梢眉,一双桃花眼,颇具风流之态,独眉眼间带了两分坚毅之气,这并不是寻常侍女的打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似乎从没有见过你?”
那侍女不卑不亢:“奴婢叫杭卿,从前在太太身边伺候,本是同两位嬷嬷一同来宣州操持君侯大婚事宜,只是耽搁了。
这两日才到宣州,夫人不认得奴婢原也是有的,日后打的照面多了,自然就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