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佩佩回到自己的家中，天已经快亮了。

她觉得自己太累了，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还好，姑妈还没有起床，她可以从容地洗澡、换衣服，收拾随身要带走的东西。

她还吸了两支烟。

她从床底下把那个大旅行包翻了出来。

当年，她正是提着这个包，跌跌撞撞到跟着姑妈到梅城来的，包上还有妈妈亲手用绒线绣的一个&ldo;菊&rdo;字。

她用鸡毛掸子胡乱地掸了掸灰尘，开始往包里塞东西：两本书、半包大生产牌香烟、一瓶蚊子油，一把木梳、几身换洗的衣服、一面小圆镜，一瓶雪花膏……很快，那旅行包就被她塞得鼓鼓囊囊的了。

她拎着挎包走到门外，正准备去脸盆架上取牙缸，看见姑妈正对着墙上的镜子在梳头。

&ldo;今天你怎么起得这么早？&rdo;姑妈道，&ldo;晚上你是几点回来的？&rdo;

姚佩佩&ldo;啊、啊&rdo;的哼哼了几句，侧着身子走到过道的尽头，取下牙缸，用一条干毛巾包好，放进旅行包里。

姑妈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又见她手里拎着大旅行包，觉得有点奇怪：&ldo;佩佩，你要出差去吗？&rdo;

&ldo;出差？对，对，出差。

&rdo;姚佩佩道，&ldo;我要出去几天，姑妈，您能不能，借我点钱？&rdo;

&ldo;这是什么话！

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借不借的？你要多少？&rdo;姑妈嘴里这么说，可眼睛死死地盯着佩佩，眼见得是起了疑心。

姑妈是个精明绝顶的人，如果时间一长，保不准就会给她看出破绽。

&ldo;你有多少？&rdo;姚佩佩尽量克制自己的心跳，灰灰地笑了一下。

姑妈说，她只有六七十块。

&ldo;隔壁的阿牛娶亲时，刚从我手里借去了一百五十元，还没还回来。

如果不够，我就去向人匀一点……&rdo;

&ldo;够了，够了。

您快去拿来！

我要赶五点钟的早班车，时间来不及了。

&rdo;

姑妈诧异道：&ldo;你说五点钟？现在都已经五点半了！

&rdo;

糟糕，说漏嘴了！

姑妈一转身进屋去了，半天没出来。

姚佩佩听见姑妈正和姑父小声商量着什么。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本能地预感到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了，心里一急，终于没敢等姑妈从屋里取钱出来，便提起旅行包，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拉开门，叮叮咚咚地下了楼。

10

大街上还没什么人。

清风裹着阵阵炊烟和煤渣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目光越过运河上的拱桥，看见彩霞满天，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水站的老虎灶炉火通红，冒着一团团的水汽。

旁边，有一个清洁工正在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