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一行人陕州事了，一路南下唐州，无非是日夜兼程赶路，虽然对于韩默来说有佳人在侧，有时情意所致免不了耳鬓厮磨一番，但是韩默自己往往要掌控着分寸，发乎情止乎礼，不能做太出格之事，同时还要提防着众人耳目，虽然偷偷摸摸的颇有几分刺激，别有一番乐趣，可也终究没什么其他事值得叙述。

陕州城，寇府。

祝蒙这几日已经数次前来拜访，在旁人看来，是这新升上来的巡检使终于有了眼色，知道该向谁走动了，看这如今隔三差五去拜见寇公的样子，想来是和自己等人一样，寇公的口风仍是没有松动，不会轻易去真正接纳收拢谁。

从来官场上就没有少过派系——不管如何变相，不管以何种形式，不管是光明正大还是私下交易——都没有真的消失过，这是官场的生态使然。

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官场新人，是不会被人重视的，任你在角落里是落灰还是发霉，都没人看得见你，只有真正的被上面的大人物看中，肯把你真正的收入手下，才有机会获得提携，才能得到支持，才有同一利益集团的人互为助力，仕途才能顺畅。

寇准当初为相时，他不需要拉帮结派，除了少数几人外的朝堂所有官员都可算是他的门生。

他罢相之后贬谪陕州，也不需要拉帮结派，朝堂上的争斗漩涡里已经没有他，陕州一亩三分地完全是他说了算。

所以他近些年或许还有许多为官多年的旧识，比如杨亿等人，却没有拉拢起自己的一套人马。

一是他雄心不再没了那个心思，二来是官场中人太懂得趋利避害。

不过自从前些日子他被刺，天子震怒后，似乎风向有变，这些日子以来，府上门槛年初才新刷的漆好像已经被磨掉一层了。

祝蒙原本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的。

那天他突然去西门营巡视，就是在自己职责内找个由头好去拜见寇准罢了，如果成行，到最后说不定也是个被寇准看不入眼，轻飘飘拉开八丈距离的边缘人。

只是他命好，赶上了一个北上的少年，赶上了一个天大的机遇。

所以他入了寇准的眼。

官场上的事要说复杂诡谲，倒也确实如此，要说简单，有时却也简单，无非是利益相关，一个愿意站队，一个愿意接纳。

韩默把火药方子甩给了他们，甩的漫不经心相当潇洒，祝蒙接的可是小心翼翼，这几天他前前后后为这事忙个不停，一方面在军营里准备，一方面不断来向寇准请示商量。

寇准既然已经决定上呈天听，自然会从各方面给他开绿灯，许他便宜行事。

“寇公，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呈汴京。”

祝蒙禀道。

“嗯，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到时如果这火药真的于国于民有利，老夫便向圣上为你请功。”

“谢过寇公，都是下官该做的……”

祝蒙忍不住心里一动，却不露喜色。

“确实是你应该做的，”

寇准道。

“……”

祝蒙被这一句话噎得很懵，自己不过是客套之言，没料到一句场面话竟然还能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不知道寇准什么意思，一时噎得难受，只能讪讪笑笑。

寇准声音平静地继续说道：“如今天下承平日久，陛下又被那群人由着演一场如此大的闹剧，看似一片祥和，却万万不能忘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居安思危才是正理，我大宁北有胡虏，西有犬戎，一个澶渊之盟束缚不了狼子野心，早做防备是万万没错的，这火药说不定到时能建奇功……”

祝蒙在下首听着，连连点头，不由发自内心的敬佩，自己只想着依仗着火药献瑞，想着自己的仕途，而寇公却已经想的如此深远，这才是真正的朝堂柱石。

“所以说，这都是你该做的。

身为我大宁官员，深受皇恩，食其禄当服于君，上呈火药一事由你操办，应是你的荣幸，不要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家国计，为天下万民计，方是真正的国士。”

“是是是，下官受教了！”

祝蒙大受震动，离座而起深深下拜，肃容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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