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门,就没那么多可以缠着人的时间了,陆执刚跟他说了“明天见”,大长腿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一股轻巧却还挺有劲儿的力度制止住了脚步。 陆执回头,垂眸,眼含疑惑地去看突然拽住他校服衣摆的池矜献。 这还是池矜献第一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肆”,竟然敢拽陆执。 陆执问道:“怎么了?” “……”池矜献紧了紧抓人校服的手,不叽叽喳喳了,欲言又止地憋了半天,道,“……饭卡。” 闻言,陆执倒是把方才迈出去半步却没走成的腿收回来,好整以暇地垂眸盯着人。 他语调毫无起伏,道:“凭什么?”后又凉着音色道,“你哄我了?” 池矜献快憋屈死了,第一次在心底反驳陆执,那讨厌beta的话明明是你说的,你吓到我我还没闹脾气……还真闹脾气了,闹了两周没搭理人。 想法没成型就又被自己给按捺下去,憋屈重新变成心虚,池矜献抬头冲人笑,说:“哄哄你哄哄你。” “哥你好帅呀,你才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呢,对叭。” “我多喜欢你啊,我自己不开心也不想让你不开心啊,么么哒嘛。” 说完还持着有些矫揉造作的语气轻喊:“哥。” 可他不知道,他这语气和音色入了别人的耳朵,就是撒娇,还是恃宠而骄一般的撒娇。 陆执抿唇,目光有些沉。 下一刻,他扣住了池矜献的手腕,视线还灼灼地直盯着眼前的人,几乎错眼不眨。 池矜献伸进人口袋的手刚成功了一半就被逮住了,几根指节不安地动了动,还摸到了里面饭卡的一点边缘。 被抓了现形他也不嫌尴尬,仰脸冲人笑的乖巧笑容倒是更大了,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笑得弯起来,像明亮的弯月。 陆执道:“谁教你的。”细听之下,语气里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池矜献张口就来,回答得极其快速:“你啊。” 这下,陆执的疑惑显而易见了些:“嗯?” “哥你中午还说,虽然没成年,但也要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情负责。”池矜献提醒他,说道,“那把卡拿出来说要给我的是你吧。” 陆执:“……” “话也是喔。”池矜献说,有理有据,“说‘交换’的也是你吧,我手机给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把卡给我的。” 陆执:“……” 说得真没错,陆执好像被唬住了,反正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就沉默着站在原地,似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竟然还能反馈到自己身上整治自己。 想要脑子里有词汇,这时候就不应该再盯着眼前某位热情似火的人了,容易头昏脑胀。 陆执还扣着池矜献的手腕,不让他乱动,只将一直在人身上的视线暂且收了回来。 南孟白的身影就是这样闯进眼角余光的。 他站在不远处,好像不是刚刚才从学校里出来,应该观察了他们有一会儿了。 距离远,看不清表情。 陆执脸上神情漠下来,瞳底晦暗,唇瓣下意识轻抿。 他垂眸道:“先把你的东西送了。” 闻言,池矜献轻“啊”了一声,当即反应过来,低头去翻自己书包,也将手腕从陆执手里抽离了出来。 “情书!”池矜献先把信封像往常似的塞到了对方书包侧面——只不过这次是正大光明的。而后又将玫瑰拿出来,亲手递到陆执眼前,道,“哥,玫瑰。今天我爸花园里开得最最最好看的一朵呢。” 陆执伸手接过,眼尾掠了一眼还在那里的南孟白。 同时他另一只手轻动,伸进口袋捏了张卡片出来,将其轻拍在了池矜献胸口。 后者下意识抬手捂住,手心捂在了还没撤离的某只手背上。 池矜献眼睛亮了。 “负责了。”陆执道,神情毫无变化,“闹脾气的情况没有下次。” “否则没卡。” “嗯嗯嗯!”池矜献欢快地答应,连表真心,“不闹脾气,我超乖!” “……手拿开。”半晌,陆执颇为隐忍地提醒了一句。 “嗯?”池矜献不解,抬头看人,又随着人视线低头看自己胸口——他还占便宜似的捂着人的手背呢!池矜献立马松开手,嘿嘿笑着,小声评价道,“哥你手好好牵啊。” 陆执漠然地将手收回,单手抓住书包带,朝路边的某辆车走去。 “哥明天见啊!”池矜献在他身后轻快喊道。 陆执没回头:“嗯。” 看着陆执上了车,池矜献握着卡,笑着转身跨上了回自己家的路。 下午的和风吹起他的校服衣摆,留下了一道蓝白色的残影,和蓝中带白的天空相得益彰,组成了一幅再好看不过的景色。 “人家理你了啊?”陆执上了车后,便一直侧首看着窗外,方守察觉到,发动车子引擎的同时,轻笑着这样问了一句。 “嗯。”陆执道,片刻后又补充,“前几天就理我了。” 这语气和话语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该有的。 况且,什么时候开始理他的方守又不是没见,他就是突然想多嘴再说说。 而闻言,方守果然轻笑,这次没忍住发出了点声音,陆执便收回了看窗外的视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方守却笑得更加欢乐了。 “就傲娇吧你。”他如是评价道。 陆执垂眸,不应声。半晌才极轻地道:“不是。”第一节晚自习后是个比较尴尬的时间,又或者是个刚好的时间。 不加班的人早已下班,加班的就还在公司待着,因此除了不住校回家的学生多一些,路上车子和行人并不多。 车子畅通无阻地在路上行驶着,路边的各个商店建筑已经亮起了霓虹灯,那些光投在车玻璃上,又透过玻璃将车里面的人的脸色染得明明灭灭。 陆执错眼不眨地看着窗外,眸子里边一不小心就被这些光泄了进来,微亮,很柔和。 等红灯的空挡,方守双手扶着方向盘,随意聊天般道:“心情不错。” 陆执应:“嗯。” 方守唇边卷笑意,有了些犹如看到了自己家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不用家长再操心了的欣慰。 恰巧此时,绿灯亮起,车子又缓缓地启动了。 “……啊对了,小执。”方守道,“陆湾在家。” 陆执还看向窗外的视线微微一顿,片刻后才收回落到车内,眉头蹙起:“谁让他回来的?” “没有谁。”方守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他易感期了,请假回来的。” 在当今时代,无论是alpha易感期还是oga发情期,他们的信息素都会控制不住地泄露,且这时候的信息素比往常要浓郁数倍。 oga会将正常的alpha刺激发情,发情后还会控制不住本能想去终身标记他。alpha同样是,甚至只会更加厉害严重。 因此遇到这种情况,学校里是绝对不让待的,谁家的谁带回去,度过了发热期和易感期再回来。 陆执垂眸,没出声。 方守又道:“他易感期,这几天我不方便在,你在家里时尽量不要跟他有冲突。” 陆执还是不出声。 方守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执,你太容易冲动了。伤了人,你也难辞其咎。” “……我知道了。”良久,陆执道。 方守还是不放心:“要不先回少爷的庄园住几天?我也可以在那里陪你。” 陆执拒绝:“不用。” 方守道:“玫瑰不种了?” “过会儿我自己去。” 方守轻叹,知道劝不住,由他去。 平常在学校上课时,陆执不会回颜悦留给他的庄园住。那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照顾起居的阿姨和佣人,陆自声便不允许他自己过去找罪受。 只有休息了,陆执不愿意在家,也没人能管住他。 而方守是陆自声“家里”的管家,他刚刚虽然说可以陪陆执回去住几天,但被艾多颜他们知道了难免不好看。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oga,家里有alpha易感期的时候他都不会在陆家待着,因此他才会多叮嘱了陆执几句。 — 陆自声很少回来,今天依然不在。 陆执单肩挎着书包往别墅里走,光线透过各个窗户露出来,显得灯火通明。 将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都衬得发亮。 alpha易感期时提前打入抑制剂,状态会好很多,刚开始甚至可能都看不出来对方易感期了。 比如现在的陆湾。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心吃水果,这几天不用上课,看起来心情还挺好。 艾多颜在厨房给他弄了点儿东西吃。 听到喊声陆湾丢了水果盘,起身去厨房端饭。 往客厅走的时候他出声顺嘴道:“陆执这几天是不是不回来了?” 艾多颜道:“不知道。” “我感觉应该不会,”陆湾道,“方守去接他肯定得告诉他他这些天不在吧,说不定他就回自己小爸家住了。” 说完他冷笑着又说:“最好别回来了,他讨厌我我还讨厌他呢。” 艾多颜叫了一声他名字,提醒他家里还有佣人在。 陆湾不服气地戳碗,小声嘟囔:“明明是两看相厌,凭什么我就一直不能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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