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艳文靠着窗边，摊开的书册还耷拉在桌上，他却没有力气翻阅了，不如放任自己沉醉夕阳。

他喜欢这样的景色，可心里又焦急到对这样的景色不抱有任何期待，日日看它在天边出现，每每出现之刻，除了对时光易逝的惋惜，伴随而生的还有一丝丝失望，不是对书楼，而是对自己，失望透顶。

素还真没想到抽空回来一趟，会在书楼看见这样的场景，那人失落地坐在地上，静静抱着手肘，如同深受打击。

眼神空洞又似乎饱含渴求，呆呆地望着远方也不出声。

他以为他至少心情会好些，怎知心情更差了。

&ldo;你怎么了？&rdo;

&ldo;……我不知道，只是，有些空。

&rdo;

第3章浮雪三

一个人可以生死徘徊那么多少次？

地狱炼场，问心无愧，有何惧之？

受了如此多的苦难仍能不改初心，他们这样的执着，这样让人叹息。

一片空白。

抓住了，又抓不住。

&ldo;什么意思？&rdo;

&ldo;不知道怎么说，&rdo;史艳文叹了口气，眼帘颤了颤，看起来像要哭了，脸上出现的却是极温柔的笑，&ldo;没来之前艳文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浮想联翩，进来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想不到。

&rdo;

什么都没有，书本握在手间，一页页翻阅下去，却渐渐没了动力。

此话乍一听像是说他于书中沉迷忘我，可书中世界万千难测，怎会什么都想不到，哪怕是走神后的胡思乱想，除非，是他不愿。

或者，是心急之后，失了前路。

素还真上前扶他，&ldo;既然两年都等了过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rdo;

史艳文却小心避开，想了一会，用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道，&ldo;或许是因为，那两年，艳文没看到任何希望吧。

&rdo;

现在看到希望了，那丝希望被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可他竟无处下手，无计可施。

他连自己要找什么都不知道，在此浪费时间又有什么用？可那是他来到此地后看到的唯一一丝希望，他又不忍放手，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ldo;……&rdo;素还真顿了顿，仍使力将人拉起来，拂尘轻划闭合了面前的窗扉，偌大书楼瞬间陷入黑暗，&ldo;你在这里待得太久，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rdo;

月色一掩，史艳文恍惚片刻，轻轻挣脱他的手，往前一跨，越过素还真，他是该下楼了。

他的脚步声很沉重，又有些看不出的凌乱，可表情却渐渐镇定了下来，素还真暗暗点头，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史艳文往下走一层，那一层的窗户就偷偷闭合，把月光关在外边，他们的呼吸声很轻。

只是越沉默的环境里，原本细小的声音就越会被无限放大，落脚，摆袖，都如夜色一般的沉重。

到了门外，史艳文才开口说话，&ldo;白莲先生今日回来，是来特地探望艳文的吗？&rdo;

发丝在指尖一拂即逝，素还真虚虚一绕，眼帘微阖，&ldo;不像？&rdo;

&ldo;像啊，&rdo;史艳文走出书楼，对着凉凉的夜风深吸口气。

他看向夜空，青云层见叠出，浮动缠绵，黯淡的月光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变得明亮。

史艳文叹了口气，回头笑道，&ldo;不然白莲先生怎会风尘仆仆，连口水都没喝，就这样上了书楼也不取任何东西，是来散步吗？&rdo;

&ldo;你看的出来，&rdo;素还真看着他，&ldo;很明显？&rdo;

史艳文启唇，嘴角像湖水晕开了余波，漾起浅浅微笑，&ldo;我给先生泡杯茶，润润干燥的唇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