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德业端起茶杯，手中不住有些颤抖，&ldo;后来皇上依命娶了先皇后孙氏，而后即位大统，才得知了怀亦长公主原来并未溺水身亡，而是被嫁去了契丹。

但木已成舟，他又担责天下社稷责任，只得将那思念长久埋于心间。

而殿下你也知，皇上对政事勤勉，六宫长年形同虚设，嫔妃寥寥，他也总是寡欢模样，大约还是对长公主未能忘情吧……&rdo;

肖衍又听着内室中传来皇帝低低唤过的一声&ldo;怀亦&rdo;，心中空落不已，眼眶也不住红了起来，似喃喃自语，又似在寻着戚德业的答案：&ldo;娶自己不爱之人，真的会那么痛苦吗?真的会……一辈子都活在落寞和寂寥之中吗?&rdo;

戚德业明白肖衍所指，将茶杯搁下，语气含混：&ldo;可唯有那一条路，才能让她安寝，而不再背负着罪人之身，也许如此，百年后，她才会肯与殿下相见……更若是背负江山社稷之后，殿下才会明白情感之事也不过如此罢了……&rdo;

听戚德业所言，如今也是牢牢站在自己这边，肖衍颔首，但却瞥见戚德业眼中一丝闪烁，觉他大约亦是有事瞒着自己。

刚想直截了当问及，就听到有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对着戚德业紧张大叫一声：&ldo;公公不好了，史成济被打死了!&rdo;

天已大亮，肖衍站在一片血染的石板处，看着宫人小心地清洗那地面上残留的殷红血迹，又抬眼看着远处搁置在地的史成济的尸首，心底升起了浅淡的不忍。

若不是自己想要对敌肖玉之故，这人也不必如此惨淡死去。

而肖玉虽在禁足中，但一得知此事，恐怕定是恨不得立马杀了自己，与其被太子先发制人，不如自己先下一城吧。

眼眸中有了一丝淡漠释然，转身唤上了子贤，准备去往宰相府一趟，与张秀商讨一番明日对策，得让皇帝尽快立下废太子的打算。

&ldo;可殿下，&rdo;子贤止住脚步，有些胆怯地说道，&ldo;昨夜您在延和殿侍疾时，公主就已经遣人来说了，她想与殿下一见。

&rdo;

上次匆匆一见，知晓肖汝宁对张其乐颇有怨言，而如今来找到自己，大约也是谈及要自己不与张其乐在一起的事情。

那时自己称不会与张其乐一道，可现时形势却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暗潮汹涌，史成济之死，只会让此种争斗明朗起来。

而张秀既已表明了态度，那自己也唯可孤注一掷。

于是对子贤道：&ldo;找人去回了公主，说我不便见她!&rdo;

不想话音还未落地，肖汝宁的声音亦已遥遥传来，语带讽刺：&ldo;我就知道二哥你就是如此薄情寡性之人，上次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喜欢张其乐，也不打算续弦，如今倒是与那张家大小姐如胶似漆了!看来已是准备早日得一新妇而填了二嫂离开之后的空缺啊?&rdo;

&ldo;公主!&rdo;子贤听不下去肖汝宁的讥诮挖苦，出声想止住，又被肖汝宁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吓得直往肖衍身后退了一步。

肖衍强将怒火压了下去，前行而挡在了子贤身前，厉声道：&ldo;汝宁，纵使你是金枝玉叶，也不可如此莽行胡言!否则我便送你去父皇那里，让教导姑姑再好好教教你如何当好一位公主!&rdo;

肖汝宁被肖衍一言呛得说不出话来，眼圈微微红了一点，低着头，咬紧了唇角，别过头去。

半晌，才复又再转回头来，怯怯而言：&ldo;罢了，二哥你如今不就是想当太子吗?反正对我而言，你们哪个当都一样，只是希望二哥若是有一日当了皇帝，答应我一个请求……&rdo;

&ldo;什么请求?&rdo;

&ldo;不论我想嫁给谁，皇兄都要替我做主!&rdo;

&ldo;这……&rdo;肖衍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肖汝宁此一想法又是从何而来，思虑一刹，只能点点头，又问及，&ldo;你对太子也说过这样的话?&rdo;

肖汝宁欢喜起来，合掌大笑，又歪着脑袋掰着指头数着：&ldo;不仅是大哥，肖仪，肖阳，肖佑，甚至是肖烨，我都说过……只不过过去我以为二哥你无心大统之事，也懒得跟你说，如今这般形势来看，我得把宝押在你这里……毕竟那是张秀，比起百里太傅，他更能给你全胜之机!&rdo;

肖汝宁毫不忌讳地言语着，话说得太过，肖衍已经完全拉下脸来。

子贤更是紧张地左右旁顾，确定周旁无人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又颇有些忌讳地盯住肖汝宁，生怕她再口出妄言。

如此肆无忌惮谈及储君皇位之事，普天底下，大约也只有这位公主干得出来。

而直至肖汝宁福身欢快离开，肖衍都觉冷汗涔涔，又望着肖汝宁婀娜聘婷的背影，轻念一声：&ldo;汝宁她小小年纪，真没想到……&rdo;

&ldo;公主仗着皇上的喜爱，太过任性妄为了，&rdo;子贤也不住接过肖衍的话，心有戚戚兮，&ldo;但是殿下您答应她的请求……&rdo;

&ldo;无所谓，若是我有朝一日得以出震，她想嫁谁，我都准允。

&rdo;

肖汝宁拽紧了怀中绢帕，脸色绯红，笑意丝毫不用掩饰，嘴里直嚷嚷着：&ldo;太好了太好了……&rdo;

穿过后花园时，见肖仪正与肖烨互持了一把木剑相持对抗。

肖仪出剑小心谨慎，避重就轻，而肖烨却是涨红了小脸，急急出手，却又总是不得要领，屡屡受阻，更是气急攻心，眉毛鼻子都拧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