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水萦洄（一）

秀娘将初见带到了书房之后，便与书房里两个服侍的小厮退了出去，偌大的书房，只有坐在小八角嵌贝雕花太师椅上的齐老太爷半阖着双眸，阳光从窗棂透了进来，照得空气中的灰尘凌乱飞舞。

初见眨了眨眼睛，心里琢磨着这齐老太爷是要找她问什么话。

&ldo;外翁&rdo;她曲膝行了一礼，声音稚嫩甜糯，还隐隐带了些紧张。

齐老太爷睁开眼，眼底光芒微暗，比起昨日见到他时的凌厉威严，今日初见倒觉得这位老人似乎多了几分的苍老和慈祥。

&ldo;过来坐下。

&rdo;

初见小步走到齐老太爷身边的坐榻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默默等着老太爷的问话。

&ldo;你长得与你母亲小时候非常相似。

&rdo;齐老太爷手里端着茶杯，闭着眼眸，声音幽幽沉沉，像想起许多往事般呢喃着。

初见一直看着在书房左边墙壁上悬挂着类似匾额的牌匾，上面题有祥瑞院三字，字体娟秀好看，大概是出自女子之手，可在外翁的书房里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块牌匾呢？

咳咳，听到老太爷的话，初见猛地收回视线，低下头，轻声回道，&ldo;母亲聪慧绝伦，我如何比得上母亲。

&rdo;

&ldo;呵呵，我看你是懒着吧，听说你在静容斋上课？&rdo;齐老太爷眼睛微微睁开一线，嘴边笑纹加深，他看这小姑娘身上有股灵慧之气，与当年娈儿十分相似，是个聪敏的娃啊。

&ldo;嗯，是的。

&rdo;初见视线又瞟向那牌匾，她怎么看都觉得那字体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ldo;静容斋秦甄是个才女，不过……也是及不上你母亲的。

&rdo;齐老太爷睁眼，顺着初见的视线也看向那牌匾。

初见一怔，转头看向齐老太爷，涌到嘴边的话犹豫着不知要不要问出口。

&ldo;那是你母亲送给我的匾额，你母亲出嫁之后，我便让人摘下来了。

&rdo;这匾额一直被他收在箱底，是今早他才让人拿出来，挂在墙壁上，往事历历在目，这十几年来沧海桑田，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很多失去的东西再不把握，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ldo;您如此疼惜母亲，为何当年忍心与母亲断绝关系？为何这十几年来对母亲也是不闻不问？&rdo;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看到这位风光威严一辈子的老人家苍老的脸上突然有抹受伤的神情闪过，初见的心微微一沉，她似乎在不知觉中，伤害了这位老人。

&ldo;你外翁我征战半生，从来只懂得打打杀杀，又怎会懂得什么情情爱爱，我只看哪个男子能给娈儿平稳生活，又怎知……她会对玉云生死心塌地。

&rdo;齐老太爷无奈一笑，问情为何物？他经历一生，也终究不明白。

&ldo;可是当初……您怎么就认为我父亲不能给母亲幸福生活呢？&rdo;初见问。

齐老太爷轻咳起来，初见紧忙往他手中的空茶杯倒了一杯温水，&ldo;外翁，喝水。

&rdo;

齐老太爷喝下水，微喘着气，&ldo;人老了，身子骨也不怎么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