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橘红色的光扫在明梓姜的脸庞，显得那样恬静。

她朝着潘阳扯了扯嘴角，想要开口问候一下，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明梓姜看着眼前阳光的大男孩脸上少了笑，心中很是苦涩，她眼角流下泪，很快就糊住了整个视线，潘阳慌乱地给她擦眼泪，但是这泪啊，越擦越多。

很快小小的病房里又挤满了人，他们无一不是哭着看明梓姜的，这样苦的情景明梓姜不喜欢啊，她扯了扯离她最近的林惜之，让她凑近些。

林惜之蹲下身子，耳朵贴在明梓姜唇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林惜之却管不了这么多，全心全意听着明梓姜要说的话。

“不要哭，我不怪你们的……”

林惜之低下头，不愿再听明梓姜说话，她知道，明梓姜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可是她不愿意承认。

“乖乖，别这样，求你了。”

明梓姜捏住林惜之的手指，晃了晃，这个动作就快用完了她所有力气了，她说着：“我想再最后看看你的画，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太窒息了，或者说明梓姜这一生都太过窒息了，她是一个自由的人，不愿被管束不愿被囚禁，如果可以她就希望自己是一场风，吹来就走了。

林惜之打开手机，给她看那副画。

这是林惜之最后一幅作品了，上面是一朵女孩一般的花，像是绽放像是含羞待放，含蓄窈窕的身姿就像青春的女孩一样，可爱迷人。

和那些色彩炸裂的画不同，这幅画只用了黑白灰三色，让人看着很是痛苦，但同时也是一种救赎。

这就是林惜之为明梓姜画的最后一幅画，此后她便封笔不再画，也是因为从此以后画中的女孩不在，之后的画不在会有她的身影，就算是画，也不过是在幻想中诞生的虚影，不真不实。

明梓姜再也看不到那幅画，所以那幅画也不会让世人看见，就那样和一整个画展的作品永远被封存在展馆中。

之后林惜之会把画全部收回，那专属于明梓姜的画展作为教堂拯救迷失的孩子，以她的名义让这些苦命的孩子再活一次，也算是让她再活一世。

病房里每个人都收到了明梓姜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哭红了眼却不忍心在她的面前掉眼泪，最后明梓姜只留下一个楚寻川。

楚寻川小心翼翼跪在床边，听着明梓姜的最后一句话，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开口。

“我很后悔，如果当时没有遇见你，我的一生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楚寻川颤抖着身子，心中不停渴求明梓姜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若是这话再不说，或许明梓姜这辈子都恨他。

“我知道了所有，可我现在改变不了什么，冲冲的事情我不可能原谅你，所以你也放过我吧……”

楚寻川低下头，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他小声求着：“姜姜，别……”

“楚寻川，我希望，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遇到你了，你好好活下去吧，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这会楚寻川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不要，可是两人都不愿意听对方的话了。

这样悔恨的一生，就应该用这种办法赎罪，用一辈子来赎罪。

爱而不得从来不是什么遗憾，遗憾的是因为爱，而不得，他们从第一步就走错了，一错再错，到后面没了理由弥补，干脆将错就错就那样错下去吧。

可是楚寻川要的太多了，他想要独属于自己的爱，想要舍弃朋友只愿与他在一起的明梓姜，他什么都想要，可是明梓姜不愿啊，她不愿他再想又有什么用？楚寻川知道错了，可是他没办法改了，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脚下是独属于教学楼的大理石砖，走在上面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就是这个时间类似的地点，明梓姜像是一只小鸟一样城在围栏上，她探出脑袋贪婪地呼吸着笼外的空气，可是楚寻川一把就拉住了她，那是她最后的机会，却是被楚寻川毁掉了。

该不该恨呢？不该吗？该吗？或许都不是吧，他们直接的纠缠太多了，多到不应该用一个该字概括，或许也可以吧？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日期，与当年是正正好好对上了，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却是变了这样的事情，该说是事与愿违呢，还是就应该如此呢？下雨了，楚寻川跪在墓前，他的膝盖已经毁了，除了麻木地在同一个地方跪着，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赎罪的办法，可是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的法子是不是她想要的呢？楚寻川不知道，因为他要靠着那个恨活下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