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口中冷笑，手上不停，无数光箭犹若飞蝗而出，扑天盖地直往四方，似被金凌气得有些准头失偏了。

蓝曦臣慌忙执箫在手，清音徐起，他不理如今聂怀桑是何模样，他心里的怀桑依旧是那顽皮少年，从未曾变。

金凌双目已然血红，乌发尽赤，他恨毒了聂怀桑，把自家无嗣与江澄之亡尽归于怀桑之故，所以，身化妖魔也觉无妨，唯想让怀桑死而已。

可惜，清河聂氏自其先祖起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况怀桑？那此四散光箭，在金凌方一移动时，陡然尽化漫天金红符箓兜天罩下，在半空合为金色大手，向着金凌当头拍来。

九颗骷髅头似有灵智，立时合为一颗巨大骷髅头向着巨掌撞去，却被慢慢压下的巨掌一点点似雪向火般“熔”

掉。

聂怀桑手下不停，无数光箭飞出，化为漫天金红莲焰垂落，将此方阴暗天空点亮，勾唇轻笑:“昔年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也曾与家父交好过，这赤莲金火的小把戏，还是我方三岁时他亲手教的。

往事唏嘘，谁又知后来我们五家会成那个样子。

如今想来，温若寒确是心怀大志的有才之辈，有的事者也未必与他有关，他当年借家父之刀相观，送回却是断刃，至令家父气怒身亡。

兄长当日笃定是温若寒所为，而我却觉未然。

只因后来岐山温氏行事越发张狂悖逆，而其人又未驳之，才认定仇人是温若寒罢了。

其实，旁人不知，比之温若寒，我更疑金光善这小人。”

“怀桑，你想说什么？”

蓝曦臣不由自主停了箫声，执剑护在聂怀桑身边，他有种不祥预感，总觉今日聂怀桑所言，都带着莫名的哀伤气息:“为何在此时提及这些旧事？”

“因为，这许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提及这些了。”

聂怀桑轻言浅笑眉眼弯弯，身上那慑人气势渐渐柔软下来，仿佛当年的小少年又重回眼前:“曦臣哥，我又一次亲手把大哥和阿瑶哥送走，我已经倦了。

所以，我对阿瑶哥说原谅他，也请他原谅我。

如今，我对你亦然。

曦臣哥，我原谅你了。”

“怀桑……”

蓝曦臣被无形的恐慌牢牢握紧了心房，他的脸上陡失血色，心也在不断收紧，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在下一刻出现面前，喃喃的，无措低语:“怀桑，你不要吓曦臣哥，到底怎么了？怀桑……”

倏地，蓝曦臣的双瞳紧缩，他惊恐的发现聂怀桑似乎变了，变得有些透明了，他竟可见其身后金红莲火的明光透过怀桑的身躯映入他眼中:“不……怀桑……不要……”

“清河聂氏独步天下的并不仅是刀法，也有以己身为祭，诛灭世间一切邪祟的化灵之箭。”

聂怀桑轻轻抬起手，他的指尖明透如光，正化做流沙一点点漫散:“天下最厉害的法阵，就是以修仙之人身魂为祭的灭杀之阵，任是何般妖魔也难逃其诛。

我的箭法虽未算上佳，可也不是胡乱射的。”

“啊~，聂怀桑……”

金凌的妖魔之躯与那骷髅头还是没敌住巨掌的压下而碎裂开，漫天金红莲焰垂落，阴沼鬼域也是经不起其焚，尽皆燃烧起来，而火光中无数流萤般的灵识飞出，飞向远方去赴轮回之宴，金凌最后的野望方才燃起却又熄灭，只留下声不甘嘶吼。

“怀桑，怀桑……”

蓝曦臣目中蕴泪，他不知要说什么当说什么，只是微颤着伸出手却不敢相触面前之人，而后，便见面前人象是笑了一笑，便如蓬金沙般散开，灵光点点飞去。

“叔父……”

终于赶到的聂澜疯了般扑上去，却什么也没拥住，他双瞳如血死瞪着还余残影的九重血莲，发出声怒吼:“给我射~”

万矢齐发，似飞蝗蔽日，乌云遮天，凡清河聂氏门人子弟尽以箭矢诉尽心中之怨。

血莲残影瞬间消散，刹那间天地艳阳高照，可是，有一人却身形杳杳再无踪影，唯留一柄折扇于地而已。

聂澜小心拾起，轻展扇开，正面奇峰嶙石峥嵘，反面仅书“与世殊伦”

四字而已，聂澜眼中泪落，无声低喃:‘叔父，爹爹……’那个总是喜欢挽着扇花，掩面低笑，唤他“澜儿”

的人，再也不见了！

“原来如此，到确也是奇缘。”

聂怀桑看着自家明透如光，似虚还实的身躯，不觉低低笑了出来，愉悦明快，宛若少年。

谁能想到，聂澜惊怒之下，下令射出的那破莲劲矢，居然将整个云梦江氏的百年气运，借箭气都传给了方才身化箭灵而逝的聂怀桑身上？不仅保得其灵识无失，更附之气运加身，令得聂怀桑成了如今这般可虚可实的灵体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