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泽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过了半晌才问：&ldo;他看出什么了吗？&rdo;

&ldo;那倒是没有，就是一直念叨，你要是也有这么个孩子就好了，我当时……我当时差一点儿就……&rdo;刘青忍不住动情，抹了抹泛红的眼角，叹了口气：&ldo;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要是等他走，都不知道你已经有了个孩子，他该多……&rdo;老太太说不下去，靠到儿子的手臂上趴了一会儿，肩膀微微颤动着。

窦泽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深深叹了口气。

第六十章

私立医院与公立医院一样免不了消毒水味儿，致使每个被称作医院的地方都显得非同寻常的神圣又阴气森森。

霍司明着人将刘青送回了人民医院，又跟窦泽在孩子这里待了一会儿。

窦泽忽然想到幼时去医院打针的经历，笑着对霍司明说：&ldo;我小时候特别怕打针，小学四年级，有一段时间流感特别严重，我爸带我去打疫苗，针头刚扎到我屁股上，我就休克了。

&rdo;窦泽的笑容渐渐淡下去，说：&ldo;后来我爸跟我回忆，说当时他吓坏了，针也没打成，回家的路上还给我买了一根儿冰棍儿。

&rdo;

霍司明握了握他的手，笑着说：&ldo;当时看着伯父是不是特别伟大？&rdo;

窦泽弯了弯嘴角，说：&ldo;是啊，他当时在我心里又高又壮，感觉刀枪不入，没想到这么快，我已经要俯视他了……&rdo;窦泽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哀戚：&ldo;我爸化疗之前，一直在求我不要换药，当时我就想到了小时候这一幕，立刻就动摇了，在想，要不然算了吧……我之前求了他那么多事，他都答应了，现在他只有这一个要求而已……&rdo;

霍司明上前揽住他的肩，叫窦泽靠在他怀里，轻轻拍了拍。

窦泽两只手搭到霍司明腰上，回抱他，眼窝抵在霍司明的肩膀上，闷闷地说：&ldo;他跟我妈不一样，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都自己留着……&rdo;

霍司明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轻轻揉了揉。

北方的冬夜一向习惯裹挟着锋利的飓风，一出门就能把人吹个跟头的那种。

窦泽在人民医院的高干住院部楼道口下车，被青龙偃月刀似的风吹了个趔趄，他一回头，看见霍司明也从车上下来，打了定型的头发瞬间被吹得四散奔逃，他瞬间就笑了，直接被灌了一嘴巴。

霍司明伸手将围巾捂到他嘴上，侧过身说：&ldo;别说话。

&rdo;

到了楼道口，两人才相互整理了仪容。

霍司明拿着电脑坐到暖气片旁的长椅上，窦泽则上楼去探望病人。

今天窦源回得早，她仍是换掉了身上的工作服才进医院，正在跟刘青和谢小南一起坐在病房外的小客厅里吃饭。

三位女士看到窦泽过来，都抬了头，谢小南叫他：&ldo;舅舅。

&rdo;

窦泽答应了一声，刘青问他：&ldo;吃饭了没？&rdo;

&ldo;吃过了。

&rdo;他说：&ldo;不用管我，我去看看我爸。

&rdo;

窦爱国正躺在病床上半阖着眼看电视剧，见他进来，又打起精神跟他说了会儿话。

窦泽去取了热水过来关上门帮他擦身，擦好帮他盖上被子，窦爱国已经昏昏欲睡了。

这里楼层不高，又地处幽静，看不到大路上的车水马龙。

天暖时还好，小花园里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百花盛开，自然的香气蒸腾到楼上，偶尔还能闻到花香。

此时天寒地冻便显得萧条，光秃秃的树叉扎在窗外，只剩下躯干上快要压弯了臂膀的雪。

窦泽走过去将窗帘拉上，窦爱国听到声响，眯着一只眼睛看他，说：&ldo;小泽，以后要是下班早，就来陪爸爸吃点儿饭。

&rdo;

&ldo;……&rdo;窦泽愣了一下，答应了一声：&ldo;好，爸，我以后都来早一点儿。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