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了霉了,贺言很是崩溃地走过去,又看到何羽鞍挑了个女演员当女主,略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翻拍的部分是男女主爱情戏,他担心的就是自己倒霉到底,又碰上崔…… “导演,那我们其他人呢?”有人在问。 “当然也有事情,”何羽鞍居然想到了,“放心,不会让你们闲着的。” 何羽鞍不知道拿来的信心,一共才五天的时间,他安排了前三天都用来改剧本和布景,至于演员的安排,他好像并没有打算来让男女主培养感情和默契。 “贺言这个角色是一个电影院的检票员,徐卉是个女高中生。”何羽鞍说,“你们的任务是……分别进入这两个场地去体验生活,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被发现。” 贺言昨天拍了三个商务广告,晚上回来又观赏了这个综艺的 vlka 【寻艺指数】x月xx日艺人新媒体指数(综艺嘉宾)贺言xxxxxx排名前三 【网综榜单】x月xx日当日网络综艺播放指数:1演员的抉择播放指数7122 贺言放下手机,不再看团队发过来的各种截图。 这成绩还真是不错,眼看各种数据和榜单,都是一副要爆的趋势。同时也意味着,都不能无声无息地扑街,自己的那部分,会被放到各种平台上被人讨论。 也不知道到底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你知道这个怎么打开吗?”崔远洵站在他面前问。 节目组为了隐蔽拍摄,只在电影院的大厅里装了一些摄像头,给每人发了一个手指相机,可以像项链一样挂在胸口。刚刚工作人员给他们的时候,拿着产品做了半天的品牌介绍,看来赞助商是塞了不少的钱。 贺言拿过来,研究了一下:“好像给你的是之前用过的,已经没电了。” 蹲在大厅里充电总是有些不像样,他们便找了员工休息室去充上电。 休息室里还没有被节目组安上摄像头,贺言吊着的心也放回去了一些,毕竟他现在又忍不住开始说的话,得罪人的程度实在翻了好几倍:“你看吧,不仅没电了,连按键都不是很灵敏。说不定是自己先拿去玩腻了才给你的。你看,就是这样,人家不认识你,就看不起你,东西都挑差的给你。连我都想着怎么踩你一脚。” 说完最后一句话,贺言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他也的确尽力去这样做了,牙齿紧紧地咬住舌头,分外地疼。 崔远洵却还是听见了,他依然不明白贺言的逻辑:“可是有什么好在乎的?我都不认识他们,更不需要关心他们对我的想法。” 他困惑地望着贺言,仿佛这真的是一个问题,但又马上恍然大悟:“哦对,你是个偶像,难怪。” 偶像好像就是很需要别人来爱的,微博有上千万个粉丝,出入都有人追着跑,肯定都看得起他。 贺言一下被噎住了,喉咙里塞了棉花一样,讲不出话来。 他听过很多人言辞激烈地批评自己,但好像都不像崔远洵这样,态度诚恳,没有半分的瞧不起,只是轻飘飘的“难怪”,就足够了。 “但你现在这样应该会掉粉吧?”崔远洵却继续在好奇,“我今天看了一眼,骂你的也挺多的,你不担心?” 这个话题倒是好聊了许多,贺言松一口气,继续在没有镜头的房间里肆无忌惮:“不会的。你真以为爱豆是什么量贩生产的机器人吗?就像很多人奇怪,为什么某些偶像被爆出确凿的黑历史,反而虐了死忠粉出来,其实很简单,以前都说男人喜欢救风尘,其实女人也一样。就像许心哲,到现在都还有人坚信他是被污蔑的,我想离他远点就是我薄情。” 当然了,说是这样说,但如果不是因为意外,贺言也没有真的准备走这条路。毕竟不可控的风险实在太大,粉丝可能会容忍偶像的百种缺点还增强战斗力,也可能因为某些无人在意的小事崩盘。他宁愿无聊。 可是对着崔远洵说这么多,贺言又觉得很累。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种真话,为什么是你。”贺言没有办法停止他的怨气,“你根本就,不会明白。我简直可以想象你的人生,你绝对没有被人真正践踏过,这就算了,你居然也想象不出来那种感受。” 那个缩小的相机终于充足了电,绿灯亮起来,发出嘀嘀的响声。贺言把接口的数据线拔了下来,递给崔远洵。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出去了。 崔远洵接过去,没有再看贺言,也没有说话。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还需要再研究消化一下。 其实贺言说的话好像跟演戏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崔远洵却依然能想到上课时的很多理论。斯坦尼体系里强调的情绪记忆,衍生出的方法派发展的情绪替代,还有契诃夫所推崇的心理姿势,有那么多的方法,可以去跟角色共感。他的功课非常好,进校的时候也是艺考 三天的员工,也有员工的规矩。 比如这三天就不能回酒店住了,要不然粉丝一看今天走的路线不同,很快就能跟过来,那还保密个屁。 但有意见的人,却并不是贺言,而是压根不用担心这种问题的崔远洵。 “你这说得太突然了。”崔远洵说,“我要回去一趟拿东西。” 何羽鞍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听见又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非要去拿?这里宿舍洗漱用品都有的。” “我的音响。”崔远洵完全不觉得这话有点什么病,“我晚上要听音乐。还有我买的睡袋也送到了,要拿过来。” 不待何羽鞍说话,贺言就替导演表达了疑惑:“你活到现在,真的没有被人打过吗?” “有人想过。”崔远洵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告老师了。” 后来没几天那人就转了学,家长也来过崔远洵的家里赔礼道歉。不过崔远洵倒是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太方便说出来。 何羽鞍还是说不能回去:“你可以用手机听。” “其实手机也不让带的。”崔远洵友情提醒,“只是没几个人遵守而已。” 来的都基本上是已经有过经验的艺人,哪里那么好管理,说不让用就真的不用。 贺言眼看着何羽鞍头上青筋都要冒出来了,心想还是不能这样下去:“我让我助理帮忙带过来吧。正好我也有东西要带。” 李深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到时候让他多换几次车,背后多长双眼睛,也不是不能送过来。 总算是有了个中和的办法,大家也都松了口气。只有何羽鞍还是带着点不爽,走之前又对崔远洵重复了一遍:“我看贺言说得对,你这个人真的是没被打过。” 崔远洵解决了自己的需求,也不生气:“刚刚不是说了吗,有的啊。也没那么多人想干犯法的事情吧。” 何羽鞍决定还是走了算了。 时间也渐渐到了下午,电影院渐渐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三个也被分配安排好,这个小电影院并不需要那么多检票员,张昼去检票,崔远洵去零食区卖可乐和爆米花。贺言因为太过瞩目,并不适合站在外面,就负责当散场后的清洁工,等在门口,电影结束,人蜂拥而出的时候,进去收拾一个厅的垃圾零食。 说来简单,但也不算特别轻松的事情。晚上正是看电影的黄金时间,大部分的厅都是满的。贺言低着头进去,一不小心就让泼翻在地的可乐给滑了一跤。 其实电影并没有完全结束,还在播放着片尾曲,滚动着长长的演职员表,从司机组一直到厨师组。贺言一路打扫到最后一排,站直了身体,半个脑袋挡住了放映的光,站在整个厅的墙壁之下,看着巨大的幕布上投射出自己的影子。 差不多该去下一个厅了,他想,十分钟后那边也要放映结束,又会有很多扔在地上的爆米花,黏黏糊糊的可乐,以及完成一场娱乐消遣的人群。 “今天有什么感悟吗?”这是回为他们安排的员工宿舍之前,节目的后采环节。 问问题的工作人员又提醒道:“不一定非要说演戏方面的,观察生活的也可以。这个可能会拿给何导演看,作为他的一个选择标准。” “有。”崔远洵看着镜头,“一周后上映的某部新电影很可能会滑铁卢。今天是这部电影的点映场,我装可乐的时候,听到很多人都说是专门来看这部电影点映的,但是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大部分人都在心不在焉地玩手机,少部分讨论的人评价也非常一般。而且这不是一场的情况,起码三场都是这样,我认为评分网上之前出现的好评很可能是收买了影评人或者买了水军……” “你要不然去休息吧。”还是那位提问的工作人员,“今天还是挺累了。” “我还没说完。”崔远洵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够了够了,下次再说。” 毕竟这样录下来的素材,简直放不出去,崔远洵可以得罪人,他们可不能得罪人家片方,让崔远洵大放厥词把众望所归期待拯救大盘的大片说成这样。 还是有请下一位进来录制的选手吧。 “今天有什么感悟吗?”再次提问。 “没什么感受。”贺言打了个呵欠,“我没什么想说的,就很困。” 草,怎么今天的人都这么不配合啊,工作人员想着,就你困吗,我不想回去睡?! 贺言定了定神,看着对面人的反应,那张不加任何装饰仍然漂亮的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你看,这就是我的感受,我是一个电影院的清洁工。” 他的神态一换,让提问的人也有些失措:“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就,节目组说什么来观察生活,但人根本就不会观察自己的生活啊,他们就是习惯了。你问一个打扫的人上班了一天有什么感受,他能有什么感受,他就想着下班了,我要回去睡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值晚上的班,困死我了。就像我问你,你家衣柜上有多少个把手,你不一定会马上说出来,谁没事会去观察衣柜上的把手呢。” 贺言说了这一通,又带着点忐忑看向对方:“呃,我这么说,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贺言走出门,不远处崔远洵还站在那里,低着头看手机,不知道这人整天用手机看什么东西,贺言相信大概率也不是什么正常玩意儿。 正常人不会录完出来,就跟贺言讲了自己录的内容,还问贺言:“你今天有观察到什么吗?” 妈的,当然没有,本来他们就来了半天,还忙着工作,贺言更没有想过这茬,怎么可能像崔远洵一样,还能分析未上映新电影的走势。他甚至连那些观众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所以干脆,兵行险着,反过来说,就是什么都没观察到,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疲于生活奔波的人,哪里会像某些人(比如崔远洵)那样恨不得抓着这些细节不放。 说了这么一通,似乎还真把人忽悠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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