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洵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楚。 好像自己的每一个举动,无论原因为何,最后都变成了程序的一部分,需要换取点什么。人好像就这样,变成了人设。 崔远洵很想请教一下对此应当最有感悟的贺言,可贺言又不知道为什么在生气。 还是另外找个话题发过去吧。 崔远洵想起今天刚完成的任务,打了一行字: 节目组让画印象深刻的场景,我把你画上去了。 贺言回复得很快,内容很短,只有一个问号。 “这是上次不让你在视频里提我的回击吗?” 贺言打完这行字,又全部删除,改成了:“随便你吧,画了什么?” “刚在里面,忘了拍。据说明天就会发。”崔远洵又说,“给新一期节目预热。” 因为这句话,贺言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在何羽鞍叫人把这次的剧本送过来的时候,贺言正在他的房间里接待心理医生。 那位心理医生上次展现了他丰富的神棍技巧,这次照样带着塔罗牌上门,依然没有算成。不是因为贺言不信鬼神,只是好像不太信外国的。 “医生,你会观落阴吗?”贺言问。 医生怀疑贺言有什么口音,谨慎地回答:“我很保护病人隐私的,从来不会录音,不需要关。” ……看来是完全不知道了。贺言只能给他科普来自中国的封建迷信:“就是一种仪式,传说能让活人意识到阴间去,见到去世的亲人。” 医生哪里会这种东西,却很敏锐:“你是有什么心结吗?” “算是吧。” “这种什么仪式都是骗人的,没必要信。还是要进行心理咨询更靠谱。”心理医生居然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了职业操守,认真地跟贺言这么说。 “不用,”贺言一口回绝,“对你们不放心,怕明天就被泄露出去了。” 他以前可能会婉转一点找理由,但最近发现,或许也不用太给面子。 “我口风很严的。”医生为自己争辩,看贺言仍然没有商量的余地,又退一步,“那我给你做个催眠?你一看就是长期睡不好。” 贺言原本想继续拒绝,听到最后一句话,马上要说出口的推辞又停下了。他想起上次也有个人这么跟他说过,那一晚上,他睡得很沉。 “那试试吧。” 他又预先给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摆在心理医生面前。按照要求放松下来,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没过多久,他又看到那条长长的河。 贺言倒退着走,走到河的,又看见那道水闸,矗立在那里,他的双脚被冻住一般,没法再继续走,只能仰头看着。 “我现在……过得很好。”贺言犹豫着说,“变成了明星,很多人喜欢我,马上要去拍电影了,喝口水都有人递过来,什么都特别好。” 水流声轰然作响,但他得不到回答。 “我也有了朋友,不太聪明,有点轴。但可能也挺适合我的。”贺言声音很轻,“真的挺好的。你呢?你怎么样?” 闸门终于落下。 贺言望见对面的人,那张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忘了,却原来始终清晰记得的脸。憔悴、温柔,如果她曾经被好好地对待,也会很漂亮。她经常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突然醒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他,又露出一个笑容来。 女人现在就站在那边,对着他这样笑。 他一直没有叫过她那个称呼,没有人教过他,等他学会的时候已经晚了。 “妈妈。”贺言这么叫。 还是那么笑着,水声的轰鸣里,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贺言靠在沙发上,头微垂着,已经进入了梦里。他就像每个正常睡着的人一样,面无表情,闭口不言,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间,贺言闭着的眼睛有眼泪流出来,一直滑下来,滴在手背上。 是隔了这么多年,终于掉下来的泪水。 剧本也送到了崔远洵那里。 崔远洵翻了一下,很是不解。 “最后总决赛,他还拖了这么多天,就是这么个翻拍剧本?” “啊,这是翻拍吗?我怎么感觉没听过?”姜鑫踊跃提问,来给崔远洵展示自己没读过书的空空大脑。 男主角突然被两个警察抓了,在传唤的四十八小时内,要找到男主角犯罪的证据,这是剧本的开头,看起来并不新奇。 “警察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四十八小时内,男主角要找出自己的罪名,接受判决。” “什么鬼,不知道什么罪还抓什么人,这编剧这有病吧?”姜鑫发出了疑问。 “这是卡夫卡的原作,”崔远洵耐心地给文盲科普,“《审判》。” 但何羽鞍的剧本并不叫这个,打印的封面上,剧本的标题是《罪名》。 姜鑫很尴尬,但话已经收不回来,卡夫卡也被他骂了有病,尽量弥补性地提问:“但为什么拍这个名著啊,演出来会很奇怪吧?” 崔远洵再往后翻,这个剧本后面却是空白的,只有短短的第一场戏。 多么奇怪,像一场行为艺术,崔远洵跟姜鑫说:“这个剧本不是给我准备的,不会给我演。” “那给谁?张昼?”姜鑫提出一个人选,看着崔远洵的眼神,马上知道错了,“操,不会是贺言吧?凭什么……” “你出去帮我核实一件事情,可以吗?”崔远洵打断了姜鑫的愤怒,“对我有点重要。确定以后马上跟我说。” 把姜鑫派出去以后,崔远洵站在门口,看到贺言的房间里有个男人出来,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了门。 “门没关。”贺言在里面说,习以为常地看崔远洵走进来。 “你知道是我?”崔远洵问着,坐到了贺言的旁边。 “那不然呢?”贺言反问,“李深现在没事不会随便过来,来了也有房卡直接刷,不会敲门。” 崔远洵发现自己最近老是偏离正题,明明是过来商量剧本的事情,现在又开始聊别的。 比如:“他有房卡吗?” “嗯,”贺言没太在意,“有时候过来送点东西,收拾一下。” 听起来,人家的确是有这个需求的,崔远洵没再继续问,回归正题:“剧本,你看了吗?” “还没。”剧本就在茶几上,贺言弯腰拿起来,从第一页开始翻。 一边翻着,一边听着崔远洵说:“我觉得我之前可能判断失误了,何羽鞍的确是没多少时间再拍一部电影,所以我以为他放弃了。” “现在呢?”贺言问着,已经看完了这短短的几页剧本,又听出来哪里不太对,“什么叫没时间?” 崔远洵记起来,上次并没有跟贺言说清楚原因,那时他还想给何羽鞍保留一点隐私。 “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崔远洵说,“我家里也有当医生的,说存活率很低。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不好好去治病,非要来这个综艺。” 贺言正翻着剧本的手指一颤,停在了最后一页上。 原来如此。 原来何羽鞍快死了。 因为快死了,才会失心疯一样地做这种事情,写血书一样,逼得人印象深刻,无法忘记。把最后一场戏直接放到现场直播的总决赛上,一点退路都不留。 给了他第一场戏的剧本,主题那么明显,等着他来续写。要找到这个主角的罪,进行审判,进行公开。 “这是什么?”崔远洵注意到贺言手里摊开的剧本上,有一张纸片。 贺言拿起来,递给崔远洵,那是一张停车收费的单据。 “这个停车场的地址是个墓园,”贺言说,“我妈埋在那里。” 手机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姜鑫发来的消息出现在锁屏的屏幕上。 “演员的抉择这个名字是何羽鞍导演建议改的,本来开始是叫演技课。” “他说当演员是需要作出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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