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似风似雨在夜间飘洒，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震怒，又看到了爷爷奶奶无奈的眼神，又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考试卷子一张张醒目的分数晃过眼前，父亲严厉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一个人又默默哭起来，天是那么黑，楼房后的墙根那么的暗，只有风声还有落叶如雨声，没有人看到她哭，没有人发现她在这里，更没有一个人安慰她，更没有一个知道她的心情，她只能一个悄悄落泪，就象那忧郁的笛声无人知晓为什么那么忧郁悲怆…….

夜渐渐深了，对面的住宅楼已经亮起无数的灯光，操场上已一群群走过看电影回来的学生，夹着无数的笑声，身后的教学楼里已经从无人之境到零星的说话声到又是一片寂寂了，这个女生在树下冷的缩成了一团，她似乎要忘记时空地站在这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一声响亮的哨声从背对着的远处理科楼那边破空而来，又伴着一个响亮的喊声：“要关门了，要关门了！

下自习了！

下自习了！”

立刻身后教室里传出几声匆匆的脚推凳子的声音，接着是跑出教室的纷乱的脚步声，再接着是身后的教室有“啪——啪——”

接连着关闭灯的声音，各个教学楼有的还传出”

咚——”

“咚——”

木门被带上的声音，树下的女生一下子仓惶了，她瞬间就抬脚就跑，她的眼前甚至仿佛已看到廖廖无几的几个学生正抱着书朝校门口跑去，隐约锁门的老人已走到铁门门口在摸手中的锁——我要出去，我要马上出去——这个女生霎时更是仓惶，只有这一个应急的念头在她脑海里象火花一样燃烧，几秒钟时间已容不得她再多停留片刻，似乎学校内的每一粒空气分子、每一缕风的气息、包括每一片被风吹下来的树叶都在逼迫她，催促她的脚步……她瞬间感到了被遗弃的滋味，体会到无家可归的茫然和慌乱……她仓惶地跑出楼后的阴暗处，慌张的在水泥路上狂奔着，果然和剩下的一两个身影最后从校门里奔逃出来，身后果然传来高大的学校铁门沉重的落下铁锁的声音，还好，她从学校里奔逃出来，没有被锁在里面。

她抱着胳膊独自走在街上，夜更深了，街道两边空空落落，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可她却并不想回家，她真的不想回家，她的脚步踏实地在一直沿着街面向前走着，风刮在她的脸上，可她从未感到过的亲近，她此时无限的孤独和苍凉似乎只有这风才能体贴她，轻轻来安慰她，抚籍她，她的脚步在忠实地往前走着，她已经感觉有些寒冷了，感觉到夜的霜凌正在从天而降，而她却依然不屈不挠地在往前走着，她喜欢这样走着，若此生都能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她默默地走着，静静地走着，渐渐路边也没有灯光了，远远的汽车站的大钟敲了”

咚…咚…咚………”

不知道有多少声，夜的荒凉里竟遥遥的传来一声火车长笛的鸣声，几点了，这是几点了，一种恐慌又泛上她的心头，她的脚在寒露里迟疑不决的立住了，她甚至已走过这条长长的主街的尽头，一片看不清的的荒凉夜幕啊，寒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无声地飘了起来，她回头看看远远的被她甩在后面的暗寂的正街街头，她不觉得在冷风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两只胳膊——她明天早上还要上早自习啊——她不得不回家，几滴泪溅在她飞扬的衣襟上，那是怎样的悲凉啊…….

家属院的小门仍虚掩着，她慌忙地钻溜进去，从守门房内传出没有关的电视机里的雪花声还有传出呼噜声，而房外却是一片清冷的月辉……

一把小小的铁钥匙轻绵而小心地插入门锁，门悄悄打开了，楼道内没有灯，只有外面的路灯斜了一绉在楼口，门开了一条黑黑的缝隙，她犹豫了半晌，她的手还没有松开钥匙，门又在悄悄地自动关上，她的脸向楼口望着，楼口一地的冷光，静静的，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嘴唇又无意识的抿了抿，门又轻轻推开，她的脚很轻地走进屋子，她回身将门轻轻锁上，“啪——“奶奶房间的灯亮了，她吓了一跳，人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房门

“吱——呀”

奶奶披着一件薄袄打开了门，昏黄的光影里奶奶花白的头发散乱着，孙女儿心头一酸，连忙小声笑着问：“奶奶——是——是我回来了。”

她的嗓子微微有些堵噎。

光影里奶奶看清的确是孙女，她脚下蹒跚地趿着鞋出来，脸上是固有的温和而欣慰的慈谒的笑容连忙在小声说：“唉，小冰呀，怎么晚上不回来吃饭？中午你就没吃，晚上等你不回来，你爷爷盛了点饭寻到你学校给你送来，问了几栋楼，问到你教室又没找见你（戚小冰不由一惊，禁不住鼻子又是一酸，奶奶在光影里已慌着转身）我现在去给你热去。”

奶奶颤巍巍的穿上布袄，孙女连忙拉住她细瘦的胳膊，嘴角一抿，笑着小声说：“奶奶，奶奶，……我在学校吃了，你不用热了——”

她心底害怕吵醒爸爸，也不愿这么晚还让奶奶弄，连忙硬推着奶奶上床睡觉。

奶奶却说再去打个荷包蛋给她，孙女的眼睛一热，头连忙象波浪鼓似连连直摇，坚持扯住奶奶不让她去，奶奶坐在床沿上，摸着孙女的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冰坚持要奶奶上床睡觉，奶奶不得已，又一再要孙女早点睡，她连连点头，看着奶奶睡了，她才摸进自己的小房间，的确是太晚了，小台灯都没有开，小房间里流淌着她熟悉而温暖的味道，她真的就已经非常疲困了，她很快就已睡着了，窗外的路灯光朦朦胧胧地照映上她的脸，她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点晶莹的泪星……

第二天清晨，戚小冰一醒已经6点半了，奶奶起来得早喊得她，她一惊而醒，连忙蹦起来，奶奶赶忙帮她把门打开，她的脚步立刻已跑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