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在街上，寒风不时刮得地在的零星的叶子擦地的响，寒气急促地被呼吸着，冷得发辣，跑进学校，晨雾朦胧里，广播体操已开始响起，“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铿然有力的声音在凛冽的寒气里荡漾，已经赶不上做操了，戚小冰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她慢慢低着头走着，茫茫的晨雾深处，栋栋教学楼的无数个窗口穿过层层迷雾透射出灿烂灯光……

下自习铃声中，周围读书簇簇中突然静下来，语文老师说了句：“下课了。”

面前翻着一本语文书的戚小冰才似乎突然间清醒过来，自习铃已匆匆敲响最后一下，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奔出去或回家或去打饭，戚小冰却仍在教室低头看书，教室里已没有几个人了。

秋平拿着饭盒，走下座位，正咕哝着：“这个陈玉跑那么快。

（眼睛一转看到不远处的戚小冰还坐在位子上，她一笑说）喂，小冰，下自习了，你不回去？”

说着她走到教室前面去，从那个她喊的女孩身边走过去，那个还在看书的女孩抬了一下头，头又微微一低，一笑，竟神情间有些讷讷地喃喃地说：“……我…我再等一会再走。”

正来到身边的女生“唏唏”

一笑说：“算了，你今天别回去吃了，我请你在学校吃，尝尝学校的伙食，只是没有你家里的好吃。”

她很随便地大声说。

没想到身旁的女生头一低，轻声说：“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的，谢谢你。”

她说着，仍在看书，神情却极其落寞。

同学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便很快去厨房插队买了早饭，等她兴冲冲端着一大花瓷钵稀饭，累哼哼地瓷钵盖上堆着几个包子还有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进教室，却发现陈玉早已坐在那儿也喝着稀饭吃着花卷，陈玉一眼看见说：“哟，你妈又给了你多少生活费？有钱了就吃这么多？”

秋平咯咯一笑，四处一瞅，教室里戚小冰已经走了，别的人都在稀稀拉拉地边吃着早饭边看书。

上午的英语课，英语老师突然在上面提问到：“小冰同学，你说一下我刚才讲到的这句话怎样翻译？”

下面的那个被喊的学生明显的慌乱地站起来，却明显有些不知所云，眼睛茫然地眨了一下，她的同桌已在下面哗啦啦迅速翻动英语辅导书，很快找到其中一页在书架掩护下推到同桌的桌面上，还不放心，又伸手指在答案下划了一下，身边的女孩看了一眼，脸一红，低声说：“嗯…是…是…希特勒在德国上台，因为爱因斯坦是犹太人，他发现科学的大门对他是关闭的…”

“好，好，对，请坐，小冰。

“上面谢老师微微一笑，点点头，戚小冰坐下，那边黄玉国又看见刘小红“见义勇为、两肋插刀”

的英勇劲，不由“噗啮”

笑出来。

刘小红却在桌下对同桌竖起一个大拇指，得意洋洋。

中午放学时，下课铃刚刚敲响，刘小红已经哗啦哗啦就收拾桌面的东西，教室后面已有几个住读生从抽屉里拿出饭盒就一开教室后门冲出去了，刘小红还没站起来，她探头一看，同桌还在撑着头做数学作业呢，她喊道：“小冰，回去吃饭了再来做！”

还在低头苦想的同桌头都没抬，只是说了一声：“等一会儿我再走。”

她声音不大，脸上带着习惯的微笑，但仿佛有着一丝凄苦，同桌瞬间愣了一下，一时感觉自己是听错了，有点愣愣的，半晌说了声：“那我先走了！”

接着她就侧身轻轻从她身后走了。

人已走得差不多了，渐渐剩下几个人，戚小冰竟坐着，茫茫不知怎样才好，已有三三两两的住读生端着饭盒在窗外的青松院落或走廊上聚着一起吃饭，寥寥几人捧着饭盒打打闹闹的进教室来。

这是窗外传进一个欢快的声音：“林锐，你不走，我先走了。”

前排的微微低头仿佛还在看书的女生心里一震，这是个多么熟悉而又生疏的名字啊……她霎那间好想回头看一眼——但——教室后面却是出奇的安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想证实一下，却竟然头都不敢抬，更不敢扭头，她的手麻木的翻了一页课本，课本的书角刮到了她低垂的眼睫，她的眼睛眨了一下，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似乎又过了很久，她才终于站起来，这时已经有住读生吃好，洗了碗筷进来了。

她一个人收好桌上的课本，站起来独自走出了教室。

戚小冰微微低着头，走下台阶，顺着灌木丛下的小径笔直地往学校门口走着，她很快就已经绕出校门，成群结队的已经吃好饭的住读生正或是往教室方向走，或是往宿舍楼方向走。

戚小冰独自慢慢沿着街道的树下石板路上走着，石板路面上已存着一层厚厚的枯黄的梧桐树叶，行人的脚一踩上去就发出些许碎裂的“吱吱”

声音，无数的阳光是那样惬意而流畅地在粗糙的梧桐的树枝干间流淌，还有些许半绿半黄的大片树叶在风里镶着一道初冬的暖阳金辉，骄傲倔强地挺立在枝头。

路边的门面、小店的主人有的端着碗或坐或蹲着门边吃着饭。

戚小冰的脚步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丁路口，她微微低着头，脚步竟不知再向哪儿去？回家吗？不……不回？那怎么办？回？……可…她心里这样机械地问自己，她不知道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她心底充满了迷茫，她自己也畏惧这个问题，她的脚步走在丁字路口的红白相间的交通栏旁时，她的脚步不由踌躇了，正在这时，突然身后“小冰——”

一声极熟悉又遥远的声音就象丁字路口上空的一缕阳光照射进站在交通栏旁犹豫不前的女孩的心底，她脸上的神情瞬间有些恍惚，一个淡绿色的、清朗的身影从后面急步跟上来走到她面前，这个女孩似乎一惊，一抬头间，她似乎看清是他，却又似乎没看清，仿佛在做梦一般，神情恍惚间，万道的阳光似乎和他的影像一下刺进她的眼帘，似乎阳光迷了一下她的眼，她一时间看不清他，她的神情更加恍惚起来，仿佛这不是在街上，不是在阳光里，没有阳光，没有交通栏，没有从他们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她也不是站在丁字路口，她似乎是漂浮在如棉絮般厚重的密不透风的却又飘渺的云里、雾里，灿烂的云包围着她，笼罩着她，她只看见他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