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奇怪地说：“背诵背诵，诵读才能加强记忆，要不前面看，后面就忘记了。

我不读出来，就好走神，你们不是这样？”

班长旁边的罗宝才说：“喂，女班长，老师不也说吗？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吗？你读出来，就一定不走神？”

蔡文笑着说：“所以我手上还在用笔写，三管齐下，保质保量。”

结果她身边的查芳伸手指推了下眼镜说：“我不行，我就是象你这样三管齐下，我写着写着也会写出别的字来的。”

蔡文说：“那就真的心有所想，手有所写了，看来你的心要走神，哪儿都管不住的。”

她话一说完，不由前后的人都笑起来。

方志拉起同桌，两人一起出了教室。

仍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游青青，只是从这个教室角搬到那个教室角，现在她处在门口的一角，她正一下课就背靠着身后的书桌，侧着背历史，一扭头看见后排的黄玉国她们还在背着历史，不由唏唏一笑说：“哎哟，还这么用功，下课了也不休息一下，我怎么发现现在好象个个都比以前变深沉了，又变用功了。”

难得杨梅这个没有老师的自习不曾睡觉，正在在朦胧的烛光闪跳间背着历史，杨梅咯咯笑着，说：“青青姑娘，你上自习在背英语，不要告诉我你是在用英语背历史哦？！”

前排的那游青青咯咯一乐。

戚小冰站起来，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尽，她起身走去教室后门可以径直出去走下台阶，教室里昏天黑地，走廊上暗明交错，她独自走出教室，到处都是人，她无意中向走廊那头一扭头，一个身影刚好被另一个身影拉扯着走到走廊中间，两个廊柱之间，窗边的一行蜡烛的闪耀不定的光辉映出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抢进她的眼中，正好他走到窗边，她看见他似乎是无意识地扭头向烛光摇摇的教室里望进去，她在他的身后看到他侧着的半张脸庞映着烛光显得极其的清俊而俊美，在她的眼里，那种清俊无以复加，他似乎脚下还停留了几秒，他扭头似乎在朝教室里的某个方向望进去，仿佛是有痴痴的瞬间，他在望什么？戚小冰一时凝住，她顺着他的视线朝教室里面看，她竟然看到了那个方向正是自己坐的桌椅那儿，一个头上扎着红玻璃头绳的女孩——那是她的同桌正爬在桌子上无聊地用笔尖戳着她桌面上滴的蜡油，因为她的蜡烛烧完了，桌子的一角有着一滩堆积的蜡泪，刘小红正用笔尖戳干净，还在那儿用嘴鼓着气吹着，戚小冰不由心里一暖，前面的朝里面望的男生早已收回目光，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芸芸身影里的那双眼睛，他显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他又无意识地眼睛到处看了一下，走前面的同桌已将他拉拉扯扯的走了。

下了自习，戚小冰独自一个人走出教室，学校里已很寂静，深遂的夜里凄凄的夜雾飘浮着，文科楼上下还有点点烛耀，她走下走廊的台阶，她单薄的身影也孤自隐进浓浓凄冷的夜雾里……

每个学期临近期末考试时，每个年级各门课目都由学校统一刻复习试卷，试卷由各年级每个班各任课老师轮流出题，因为由校印刷厂统一印刷，所以每个学生都要交纸张、刻印费三元钱。

班主任参加考试早已经回来了，他讲完，习惯性的搓了搓手，说：“我说的有些晚，同学们晚上上晚自习前就必须交齐，学校马上就统一印刻复习资料和试卷。”

班主任说完，就又接着继续讲课。

窗外刚挣脱出晨雾的千万缕阳光细微如金丝银线般的刚照上东边的外墙上，有轻微的风声使木质窗棂轻微作响。

中午吃罢饭，戚小冰就默默走了。

到下午放学，戚小冰回到家，爸爸从里面搬出小饭桌，戚小冰解下颈脖上的镶着金银横竖线的红色纱巾，奶奶已端菜出来，爷爷正在叹气，轻声说这个寒冷时节没什么花好卖，只有一小盆一盆的四季栀子花还能卖几盆。

戚小冰在厨房听到，嘴角抿了抿，她端着饭碗出来，低头坐在客厅的饭桌边吃饭。

爸爸听着，刚开始没作声，过了一会儿，说：“天这么冷，早晨地上还结有凌冰，你晚点出去，免得摔着了，等冰化了再出去卖，卖一盆是一盆，完不成花园的任务算了，扣钱就扣钱，要不然路上又滑，你年纪又大，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戚小冰一低眉，她下早自习时曾看到过爷爷吃力而又小心的拉一个长板车，车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花园里种的各种花草，爷爷在晨曦里驼着背吃力拉着上家属院里的那个缓坡，去街上去卖，各个季节车上的各种娇艳的花蕾在微薄的晨光里散发出飘渺的清香。

孙女有时碰见，总是赶紧上去帮爷爷推一段路的车，在透明的晨气里她埋头使劲推着，直到推过政府里面的一个小坡，爷爷就催她赶紧回去吃饭，奶奶还在家等着呢，小冰再跑回家。

春夏秋冬爷爷的板车上是不同的鲜花藤草，姹紫嫣红，花红草绿。

爷爷在花园里帮工，不仅平时锄草，种花，守园子，还有不同的卖花任务，若完不成，会扣工钱。

爷爷经常将板车拉到贸易集市上去卖。

他年龄大了，听力眼神都不好，有时在地上摆一地，看花的人多，他收钱找钱时，还有人偷偷顺一小盆刚打着小白苞的茉莉花走，最后爷爷还要赔钱。

“小冰，多吃菜……”

爸爸一句话，戚小冰仿佛吃了一惊，连忙应了一声，低眉伸筷夹了一大筷菠菜在碗里，爸爸又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瘦肉炒木耳放进她的碗里。

“爸——”

戚小冰眼睛眨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要什么？”

爸爸根本没有抬眼望女儿一眼，神情很淡漠地问道。

菜夹间实际上戚小冰却感到的是爸爸一种发自内心的恹恹的心情，戚小冰吞了口气，望了望碗中的菜，她又抿了一下嘴唇，忍了一下，终究说：“爸…我…们学校每个班每个学生都要交期末考试复习试卷刻印的钱…3…3元钱。”

她最后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却也是结结巴巴，总算说完，自己悄无声息的喘了一口长气，又小心地望了父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