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粗粗看过，信手放到一旁笑道：“有意思，不过都是小女儿口吻，算不得上佳。”

建兴帝凑趣，“可不是，听说，都是贤德妃家姊妹们的文墨，若非她那兄弟，我们可都是错过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才女呢。”

贾元春已然晋了贵妃，不过他现在却偏要提那‘贤德’二字，家风如此之轻浮，如何称得上贤德？

上皇略略变了颜色，“如此不知礼的小儿，怎么还能养在女子闺中？”

跟女孩子住一起，那是你家长乐意，可是将姊妹的文墨传出，却是太过轻浮，这荣国夫人，是如何教养的后代？

贾元春一看上皇脸色不对，忙噗通就跪下了。

“太上皇，是妾身的错，妾身想着幼弟还小，这才，这才命他跟姊妹住一起的，实在是不知道，他会如此做。”

建兴帝微笑着装作不知情揭贾宝玉的老底，“父皇，听说，他的侄儿也在园中，比这位贾二公子，尚小二三岁呢。”

人家这个才真的是年幼无知，也没见他传出什么东西来啊。

太上皇便不大高兴了，“可见是个轻浮的，多大的人了，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再想到方才皇帝说的，那贾二在自家园子里，对着各个闺秀，如同选秀一般选妻，这不是冒犯他老人家的尊严吗？

你区区一个国公府嫡次子的嫡次子，你选什么秀？

“贾二，是哪个？”

贾二？！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兴致勃勃的道：“咦，父皇您不知道吗？就是贤德妃那衔玉而誕的弟弟啊，当初可是满长安都传遍了的。”

衔玉而誕！

太上皇顿时触动心事，身为帝王，最烦的就是这种奇人奇事了，怎么你区区一个国公府嫡次子的嫡次子，竟然能衔玉而誕？

置他皇家那些出身高贵的皇子皇孙们于何地？

难道朕做了什么失德的事，所以上天在向朕预警？

你贾家这是想要改朝换代了么？

对于这种戳他肺管子的事，太上皇是很难有什么好印象的。

垂下白眉，淡淡的道：“贾氏当初是因贤孝才德才选入宫的，怎么却连这点儿粗浅的礼仪都不知道，与那贤德的称号实在是不符，去了贤德二字吧，贬为庶妃。

再则，不知规矩，禁足三个月，好好将那《女四书》、《女戒》、《女训》都抄写百遍吧。”

看在代善的面上，他到底还是没有将贾元春一撸到底。

不过还是连贬两级，直接给扔到了庶妃的位置上。

建兴帝高兴惨了，贾元春早就不是贤德妃而是贵妃了啊，这下好了，从正一品的贵妃一下连贬两级成了个没名没分的庶妃，勉强占个从二品，也就比嫔强上那么一丢丢。

他肯定不可能自打嘴巴去提醒太上皇，贾元春已经是贵妃而不是四妃之一了。

建兴帝看贾元春不顺眼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能把她踢到一边了，不用再去敷衍她了，当他喜欢看贾元春成天端着那老脸，处处提醒他这样不行，那样也不成吗？

贾元春俯在地上，一双手死死握成拳头，那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籍着疼痛，她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风度，保持着端庄的态度不至于失态。

只是那心都在滴血，想她费了多少心血，失去了多少，才好不容易爬上贵妃之位。

结果，今天就因为贾宝玉一个举动，让她的心血全部白费。

庶妃，那可是就低了别的妃子一等啊，也就只比嫔高了一点儿，她的年纪本就比别人大，出了这样的事，再要复宠，谈何容易？

有的人，终其一生之力，也越不过这个门槛去。

贾元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宫，脚下便如踩了棉花，混混沌沌的走到凤藻宫门口，往里一栽，一口憋了老久的血，如箭一般喷在地上。

抱琴一声惊呼，“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贾元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面如金纸。

……

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