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接的一瞬间，顾兮愣了愣动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程梓乾却轻咳了一声镇定地开口，“阿姨说，你今天可以出院，让我送你回家。”

说着很自然地把手伸给顾兮。

顾兮看着停在空中那只修长的手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自己今天出院为什么来接自己的人不是姜眠，“我，你转过身子，我把这跟精神病院院服一样的病号装先换上。”

程梓乾微微笑了一下背过了身子，却一下子看到散落了一茶几的老照片，照片上顾兮傻乎乎地比着两个2的手势吊在自己身上像一只考拉，原来自己的青葱岁月也曾这样宠着一个女孩子，只是仅仅是四年的时间一切都换了一个模样。

而这张照片又让他想到了他们的初吻，那个夏天他站在顾兮家门口等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敲门，结果开门的居然是穿着一件白色小可爱和超短裤的顾兮，而顾兮同学显然一点都没有自己被看光了的觉悟而是兴奋地拽着程梓乾进门给正在找车钥匙准备上班的筱染展示未来女婿，那时筱染还松了一口气地让他在家里照顾生病不愿意上学的顾兮，顾兮一到夏天很容易感冒，这也算一个特质。

那天，十六岁的少年磕磕绊绊地给拽着自己胳膊当枕头睡的顾兮讲数学题，本来以为她睡着了却没想到顾兮趁自己不注意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枚浅浅的吻就印上了自己的唇，在自己最投入的时候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短袖衬衣的扣子，美其名曰被看光的都要看回来。

他们仰面躺在床上说了一下午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却终敌不过现实，听到顾兮说好了程梓乾才反应过来，一转身却碰掉了茶几上那一沓照片，大概有几百张的照片散落在地上，每一张都是过去的甜蜜，顾兮蹲□子有些慌乱地捡照片，也不知道程梓乾有没有看到，会不会觉得自己依然对他旧情难忘，估计他会觉得自己死缠烂打吧。

手伸向最近的一张照片时却一下子触碰到了一个修长的手指，他的指尖很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一瞬间的触碰让顾兮有些失神，筱染是了解她的，她在一份爱情里沉浸了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冲出去却是只要一点点温暖就会很容易动摇，顾兮一直是一个怀旧的人，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指，顾兮抬头额头一下子撞上了程梓乾的膝盖，他只是微微弯腰所以她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膝盖，顾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是有多瘦撞得这一下撞得顾兮头都涨了。

一只手按着额头一边起身，顾兮把照片放进包里又觉得有些尴尬，手停在半空中却被程梓乾很自然地握住，“走吧。”

顾兮有些懵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救了他的女朋友他对自己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这算是爱屋及乌？“何水会不会……”

“我们已经分手了。”

程梓乾声音是一贯的清雅，拉着顾兮的手走进电梯，顾兮有些惊讶，她是因为何水是他的女朋友才会拼了命救那个女孩子的，现在他却说分手了，正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充当一下知心姐姐帮他们解决吵架问题自己的电话就疯狂地响起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姜眠两个字，顾兮突然有些心虚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喂？”

“兮兮，我有些急事，现在就要飞米兰一趟，回头再给你补一个蜜月。”

姜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顾兮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合上了手机，她一直有脸盲症但是唯独对一个人的声音过耳不忘，而在姜眠低沉优雅声音背后有一个温柔的布景，“眠，快点，飞机要赶不上了。”

闭上眼睛靠在电梯的墙壁上，顾兮手指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一开一合，安静的电梯里这样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杨程。

他们说好要度蜜月的地方，他带了另一个人去。

说好来接她的人，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样突然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说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为什么在每个誓言背后都有一张丑陋的脸？

电梯停在7楼，几位年轻漂亮的女护士走进电梯一边聊着她们的八卦，“我现在发现上帝真公平啊，你知道吗，那位传说中的江家的儿媳妇，江少奶奶因为流产好像再也不能生育了，好可怜呢，听说才二十岁。”

顾兮楞了一下，她们说的不是自己吧，肯定不是。

一位卷发的小护士接口，“是啊，好可怜，听说是筱主任的女儿，江少肯定不要她了，唉，豪门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筱主任？

“唉，那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呢，对人也很好，怎么偏偏就这样了呢？”

另一个小护士摇摇头，一副惋惜的语气，“我还去过她病房几次，笑起来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真可惜。”

电梯的角落里，顾兮把手指塞进嘴巴里拼命忍住自己的哭声，原来筱染说让她离婚是不想让她背上一个被抛弃的名声，原来程梓乾的突然靠近只是因为可怜，顾兮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知道，原来别人眼中的自己，是这么可怜。

所以，他去了米兰，和另一个女人。

电梯一停顾兮就像疯了一样冲出了电梯，她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遭受打击，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身后一只手拽过自己的胳膊按着自己的头，把自己裹进一件西服里，顾兮终于哭出了声音。

那只手在自己的腰间收紧，声音是一贯的清雅，“兮兮，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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