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牌是有了，可应道生绝没有那个自信，认为他的术法能够瞒过丘辰子的眼睛，他需要梁栖从旁协助。

将丘辰子支开一段时间才有下手的机会，不，最好是在道天宗搞出点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好叫主峰上乱成一团，这样才最为稳固。

只是他想的虽好，梁栖却不肯轻从：“老身在这无迹峰不问世事多年，前几日寻了丘辰子来喝酒已经是破天荒，若再有什么动作，依他警觉的性子一定会有所猜忌，到那时你就连这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这只是师叔不肯全力助我的借口吧？”

应道生的言辞陡然尖利起来：“或者师叔也还在摇摆不定，该叫故人安息……还是复生？”

“够了！”

梁栖像是被触动了逆鳞一般，心神动荡间连法阵都为之颤动不已。

应道生不避不退，就拉着躁动的长安与之静静对峙。

良久，梁栖疲惫的撤开了隔绝阵法，摆摆手送客道：“最迟月余便会有秘境入口在道天宗辖地现世，要做什么你自己思量，过后只管将渔溪送到我这里便是。”

“道生，师叔真的会诚心帮我们吗？”

回到灵兽园后，长安越想越觉不对，若是他有这样一个机会复活家人朋友，说什么也会尽力一试。

梁栖就当真能为所谓的正义、公道放弃纪渔溪吗？应道生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甚至很有些胸有成竹道：“当然，不然以师叔那样怠惰的性子，根本懒得管这些俗事。”

见长安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应道生示意他附耳过来：“师叔应当也是心悦纪师叔的。”

“何以见得？”

兽人顿时支棱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在说到丘辰子与纪师叔日久生情那一段的时候，师叔咬了八次后槽牙、捏了十几次静心诀，连师弟也不叫了，直呼他是猴崽子、臭小子、皮白心黑的枣泥酥。”

应道生说着自己都有些想笑，身边的长安却一拍大腿道：“那就更完了，他肯定也想要复活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等我们潜进主峰，丘辰子已经得到消息在那里埋伏上了！”

见应道生笑得更加放肆，长安急急的拉住他：“真的！

如果是道生的话，哪怕做再多的坏事，被所有人追杀，我也想要你活过来的！”

这下子应道生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反问：“那如果我也会变成那条土龙、那只猴子呢？如果我也难以接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终其一生都在痛苦中煎熬呢？”

“你还想要为自己的一点执念，将我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中吗？”

长安只要一想到野兽身上长着道生的脸，粗糙的喉舌再不能诉说他的本心，那么爱洁骄傲的人要在泥地里爬行，就觉心痛的无以复加。

“不了不了，我绝不让你受那样的罪！”

他后怕的抱紧了应道生，比起分离、长安更怕自己的爱才是道生痛苦的根源。

那他就连一个爱着的身份都没有资格保留了。

应道生被迫埋首在结实的胸前本还想挣扎一番，听得长安少有的颓丧语气之后，终究还是用唯一能活动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安慰道：“瞧你还当真了，我们之间有血契加身，是要同生共死的。”

在旁人眼中命运相系的束缚，却轻而易举抚平了长安不安的心绪：“道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绝不拖你的后腿。”

“所以不要担心了，”

应道生抓住机会抽手，也紧紧的回抱住长安：“我们还有许多时间要一起消磨掉，随便你想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不同于长安的纠结，应道生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无论痛苦还是欢愉、人形或是兽形，哪怕只有一双得以传情的眼睛，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天生道心本就执极纯极，若放在全意修行上自然可一日千里，可若是落在一人身上……便很难言说究竟是缘是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