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静，似乎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流淌，厉清明只看到那个女孩似笑似哭的脸，和那双在梦里让他无数次惊醒的眼睛，他从来不知道，痛到极致竟然是麻木，是怔在原地什么也忘了做。

他看到林念朗和顾欢喜蹲在温暖身边，看到顾欢喜发红的眼睛，看到不断涌现的殷红的鲜血，看到温暖缓缓坠落的手。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如野兽般嘶吼一声冲了过去，将温暖抱在怀里，“温暖……你醒醒，你别吓我，温暖，你别走……”

他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不断消失的体温，可是都是徒劳，怀里的人终于还是慢慢变得冰冷，他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将怀里的温暖抱的紧紧的，久久没有动弹。

林念朗揽住身边的顾欢喜，眸中闪过悲痛，温暖的动作太快，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就看到她挡在自己身前缓缓倒地，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最终，却还是为了他而死。

萧烨带着人穿着制服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愣，随即看向林念朗，眼神中带着询问，林念朗轻轻点点头。

萧烨挥了挥手，两名工作人员上前给厉清明带了手铐，厉清明没有反抗，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温暖的尸体。

被带到门口时他忽然站定，缓缓回头，看着林念朗的方向，“她喜欢种花，也喜欢有水的地方，就葬在巴国吧，墓碑上什么也不用写，她应该不想做谁的女儿，也不想做谁的……妻子……”

林念朗没有看他，顾欢喜冲他点点头，“好，你放心吧。”

不知过了多久，厉微微才镇定下来，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整个人显得很安静，顾欢喜想要安慰她，却找不到词汇，老实说，这个有点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却被迫承受家族的巨变，闺蜜的利用……厉微微笑中带泪，“念朗哥哥，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结果，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每天都担惊受怕了，清明他，也就不用痛苦了，他想做个好医生的，可是我父亲逼他，现在这样也好，温暖也解脱了，他后半辈子也会在监狱里为他的妥协和选择受到惩罚，厉氏仅剩的股份我其实早就捐献出去了，厉氏现在什么也没有……”

温暖最终被葬在巴国，一个有水有花的墓园，墓碑上只写了温暖的名字，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希望她下辈子谁也不要记得，只做她自己。

处理完温暖的事，众人才发现厉微微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林念朗让庄诺联系江城那边，却也没有消息，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久之后，遥远的西部山区，来了一位很漂亮的短发支教，她说她叫温暖，来自一个有水有花的地方，众人问她的家人，她却总是笑着看向天空，温暖，我带着你的肾脏，替你活下去，替你继续看这个世界……齐落霏在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拨通了霍骁的电话，她一开口，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静，“厉清明的父亲，还有林琛，都是你和霍素心一起，挖坑给他们跳的，是吗？所以他们才会参与人体实验，厉叔叔的癌症……是你做的吗？”

这一刻，她心里没有期盼，没有那些曾经自以为很难的纠结，听到霍骁说出那个是字的时候，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隆一声终于坍塌。

她知道，那是她少女时期到现在，对霍骁所有的期待和爱，也许她三年前就不该回国，也许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殊途，无法同归，可是她偏偏想向命运争一争，到头来，还是输。

“好，霍骁，我齐落霏现在宣布，从此以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下一次见面，我是律师，你是江城乃至全国都会通缉的人体实验主要负责人之一。”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还是齐家那个张扬高傲的小公主。

书房。

“什么时候行动？你在等什么？”

萧烨看着电脑里林念朗从那座岛上拍的照片和复制的研究资料，皱眉问身旁抽烟的男人。

林念朗斟酌了片刻，开口说到，“几乎可以断定那张纸上用暗号来分割股份的人，就那么几个，我只是害怕，顾离还有别的目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厉清明手机看到的，他和顾离的合作，说明顾离在江城还有一个研究基地，就算我们摧毁了霍素心和霍骁的基地，那顾离的呢？”

萧烨点点头，“所以，你是想等黑吃黑？想让霍素心和霍骁按捺不住，先去招惹顾离，然后一网打尽？”

林念朗点点头，萧烨又问到，“那林念书呢？”

林念朗一愣，才缓缓吐出烟雾，“他应该就是顾离要效忠的人，因为他是程晚的亲生儿子。”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办啊，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警方查出来，有人在巴国和离国交界处建立了一个秘密的训练基地，出来的杀手都是一等一的，一点不比当年震惊江城的清意场差，我怀疑那个训练基地就是林念书的，但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林念朗毫不意外，林念书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一定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那个基地也许就是他最后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动这张王牌。

他们都没想到，霍素心和霍骁的动作会这么快。

第二天下午，庄诺就匆忙闯进书房，“少爷，霍骁有动作了，他秘密带着人去了林家老宅后边的仓库，和顾离的人干起来了，顾离的实验基地和最先研究出来的数据都被霍骁带走了，我们之前放在那座岛上的人查出来，他得到的数据虽然比不上少夫人手里的数据，但是也足以问世了，他们打算用离国一家制药公司的名义上市抗癌药物，但是价格惊人，药效……还没有人尝试过。”

林念朗放下手里的笔，看着不断下沙的沙漏，“再等等，林念书会比我们先忍不住，到时候，再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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