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悻悻地咬紧了牙齿，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只自低头垂泪不提。

心里却对十九娘有了看法，大家出来的女儿，能gān是能gān，可是心眼也太多了，明明叫自己受了气，吃了亏，还全家上下都站在她那边，都说她好，说自己不对。

但这气她就算是明白，也只能忍着，不能明白发作出来，吴家，从前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所在，现在也还是。

可以生闷气，却不能明着来。

李元叹了口气，又道：&ldo;不是我说你，你待十九娘过了。

你是要养仇人呢，还是养亲人?来日方长，你急什么?你这样，bi的是儿子。

你的目光放长远一点好不好?凡事不留余地，吃亏的人是你自己。

&rdo;

崔夫人抿紧了唇，侧头不语。

老两口回到家中，就见十九娘大腹便便地迎出来，一手牵着锦儿，一手扶着腰，脸上堆满甜美的笑容，嘘寒问暖，一举一动实在是让人熨帖极了，李元道了声辛苦，jiāo代了李荇的去处，笑眯眯地抱起锦儿，边逗孩子说话边往里头去了，扔了崔夫人在外头独自与十九娘相对。

十九娘坦然望着崔夫人一笑，若无其事地扶了她的手，含着笑亲亲热热地道：&ldo;娘，事qíng办得可顺利?&rdo;

崔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十九娘，良久方道：&ldo;还算顺利。

&rdo;当着儿媳的面，让她说出她在何家因为何事被骂，如何低头伏小，这个脸她还丢不起。

她的目光落在十九娘的肚子上，殷切地道：&ldo;好好养胎，别太辛劳了。

太医不是说了，让你多多卧chuáng休息么?&rdo;

&ldo;一天到晚都躺着实在不舒坦，想走动走动。

&rdo;十九娘的眼里闪过一丝y霾，她这一胎怀得不太好，原本身子就娇弱，锦儿的个头又大，生的时候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本该休养年余再说，可被崔夫人bi着，她不敢歇气，没歇上几个月就又怀上了，难免三天两头总是有些不妥，吃了不少苦头，近一个月来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可这其间，她所受过的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委屈却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崔夫人本想要求她去躺着休息，可听出了十九娘言语里带着的那一丝火气，也就沉默下来，转而不经意地道：&ldo;今日我在何家，见着了丹娘那对孩子。

虽然伶俐漂亮，但个子比锦儿同期的时候小得多。

&rdo;

这算是间接的安慰么?十九娘轻轻&ldo;嗯&rdo;了一声，并无其他言语。

崔夫人也就打发她：&ldo;你去忙你的罢，不必管我。

&rdo;

十九娘顺水推舟，自回了房不提。

不多时，身边陪嫁来同她说了崔夫人白日在何家的遭遇，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并不见喜乐，只淡淡地道：&ldo;一报还一报，正是应该的。

&rdo;

天色黑尽，李荇回到家中，但见屋里一盏小小的纱灯，十九娘独自歪在榻上，一张秀丽的脸苍白憔悴，还带着些浮肿，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说不尽的孤独寂寞。

心头突地一软，低低喊了一声：&ldo;十九娘……&rdo;

十九娘回过头，但见李荇直直地站在帘下，一双眼睛黑幽幽地看着她，一脸的疼惜怜悯，不由漾起一个笑容来，准备起身下榻：&ldo;你回来啦?饿了么?给你留了热饭菜，我这就叫人去拿来。

&rdo;

李荇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弯腰给她套鞋子，轻声道：&ldo;十九娘……&rdo;

他待她不是不够好，可是总感觉隔着一层。

似现在这样体贴的给孕期的她穿鞋子，是第一次。

虽然有丫头伺候，可到底是不一样的，十九娘垂头看着李荇的动作，心头猛地一抽，又痛又痒，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她听见李荇说，&ldo;十九娘，你别着急好不好?来日方长，就算这一胎还是女儿，我也一样会待你好，我说的话算数。

&rdo;

这个男人，他心里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