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风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望。

莫听雨来了兴致，猜他是第一次来扬州，一心要带他见识见识扬州的风花雪月。

傅清风身上背着人命，哪有心情玩乐，又抵不过他软磨硬泡的纠缠，便随他进了酒楼。

这两人站在一处分外扎眼，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一个是英姿勃发的英俊侠士，分明是两道不同的风景，胡乱搭配着却不觉得突兀。

俩人落了座，众人的目光慢慢散去，几个唱曲陪酒的姑娘拥了过来，莫听雨流连花丛得心应手，傅清风却浑身不自在。

顷刻酒菜上桌，一水儿的扬州菜，甜甜的糯糯的，吃在嘴里别有一番风味。

那群姑娘见傅清风怯生生的，故意要逗他，一个让他讲解中原典故，一个让他说道武林轶事，一个让他品评中原女子。

这扬州的女孩子，便如这扬州菜一样，笑起来甜甜的，说话糯糯的，你一言我一语，问得傅清风不知所措，脸上都羞红了几分。

莫听雨瞧在眼里，觉得十分好笑，也想着逗逗他：“偌大的扬州城，若说酒菜茶点，这酒楼排不上名号。

但若论美人的姿色才气，此处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说到俊美，有莫公子在，谁还敢称自称美人。”

一个女孩子说完掩口便笑，其余女孩子拍手称是。

莫听雨闻言也笑，眼波流转，一双丹凤眼更是勾人。

他怕傅清风不自在，有意替他解围：“这菜要细嚼慢咽，这酒要慢慢品尝，时辰还早，不如听个曲子吧。”

一个女孩子抱来一把琵琶，笑问道：“公子今天想听什么？”

“既有琵琶，莫若一曲琵琶行。”

莫听雨笑笑，这话却是对傅清风说的。

那琵琶女调好音色，开口唱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傅清风爱喝酒，却从未涉足风雪，初次领略已然心碎。

只见那琵琶女十指翻飞，琵琶的声调先低后高，节奏先缓后急，先是悠悠诉说，后是如泣如诉，最后是可悲可叹，听得他柔肠百转不能自已。

一曲唱罢，琵琶女已泪流满面，说了声见笑，嗔怪道：“莫公子要自罚一杯，好好的日子偏要伤人心。”

莫听雨满饮一杯，又斟了一杯向琵琶女赔罪。

唱曲人便是曲中人，有怎会不知曲中意？傅清风心想这女孩子怕是想到自己，如今风华正茂得人宠爱，等到年老色衰门前冷落，一曲琵琶向谁托？越想越觉得可怜，兴致也冷了，有点食不知味。

莫听雨见状遣散一众女孩子，幽幽说道：“她们没你想得那么惨，趁着年轻貌美多存点财物，即便以后风光不再，却也衣食无忧。

说到底，天下比这更惨的人和事比比皆是。

再譬如你我混迹江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横死都无人收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