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秘书一时无法开口，好一会儿，才道：&ldo;你留下来，也许yee能治好你，要是你离开，就真的……&rdo;

她面色淡淡，依然看着窗外：&ldo;三年前他没有办法治好聂非非，三年后他也不可能治好我。

&rdo;视线似乎要穿过窗外那片被秋霜染得半红的庭院树，微微抬了抬下巴：&ldo;那对面是不是有座玻璃无菌房？你所说的治疗，大概就是把我关在那间小房子里，通过细菌隔离让我活得更长久一点吧？但那样活着……&rdo;她轻飘飘地比喻：&ldo;同福尔马林药水罐里的标本有什么区别呢？&rdo;

褚秘书没有回答她。

察觉到房中的寂静，她终于转过头来正眼看着老人。

老人的神qg里含着愧疚。

她眉心动了动，突然道：&ldo;我们聊聊天吧，褚秘书。

&rdo;不等褚秘书回答，撑腮自顾自道：&ldo;您大概会好奇这一星期我都想了些什么，为什么想要离开。

&rdo;她看着虚空：&ldo;最近我看了一些科幻电影，看到大家一直在反思如果克隆人被制造出来，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人类是社会又会变成什么样，我不了解那些宏大的命题。

世界、人类社会，这些名词都离我太远了，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一些微小的东西。

&rdo;她偏着头，声音里蓦然透出一抹荒凉感：&ldo;比如我这个个体的悲哀。

&rdo;她停下来好一会儿，褚秘书没有打断她。

她失神了片刻，继续道：&ldo;我明白聂亦创造我是因为痛苦和绝望，他希望我是聂非非，可这是一个悖论，他的内心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接受我是聂非非，你们也是。

&rdo;她闭眼道：&ldo;我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为了继续聂非非的人生，但若我说我要聂非非的父母朋友，要她的丈夫和女儿，我要接受所有曾经属于她的一切，好jg确地履行我的使命，继续她的人生，你们怕是没有任何人会接受吧？&rdo;她突然笑了笑：&ldo;但也不能怪你们，人人都在痛苦，人人都有因由，想通这一切后，突然发现这所有的一切，以及同着所有的一切相联系的所有人，让我想恨恨不了，想爱又没资格。

&rdo;

褚秘书看着她道：&ldo;如果让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徐离菲，你是不是会更开心一点？&rdo;

她低头似沉思，五秒钟后才道：&ldo;也许。

&rdo;却又冷淡笑了一下：&ldo;但这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rdo;她转头向褚秘书：&ldo;请您转告聂亦一声吧，他让我成为一个个体，以这样特别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体验到人生百味……&rdo;她的声音里像是含着许多qg绪又像是没有任何qg绪：&ldo;我的人生充满了怀疑、孤独、恐惧和痛苦，愉悦只是一点点，这一切我都没得选。

&rdo;她停了停：&ldo;他应该了解孤独和绝望是怎么回事，那也正是我此刻的感受，泡在药水罐里的生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想要的，请给予我自由度过所剩人生的权利。

&rdo;她叹了口气：&ldo;您这样转告他，我想他应该会懂。

&rdo;

第二天起chuáng时徐离菲发现守在门口的黑衣青年们已经撤掉，小赵护士yu言又止地陪同她用完早饭，褚秘书准时出现，带来了她可以离开的消息，同时递给她一包药物和一张卡。

徐离菲道谢收下，褚秘书面现忧色。

小赵护士默然递给她一个小笔记本，她翻开看，发现是用原子笔端端正正专为她写下的药物用法和食品禁忌。

同小赵护士相伴近月余，其实彼此并没有什么相关，临走时小赵护士竟能对自己有这份心意，这单纯朴实的qg感令徐离菲略微动容。

但终归是要离开。

门口早有司机候在那里，临上车时她同送行的两人道别：&ldo;就不说再见了吧。

&rdo;至于为什么不说再见，大家心里都明白。

小赵护士眼眶泛红，他抱了下小赵护士，转身进了车门，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司机将徐离菲送到市里最大的影院，她有一张今天下午两点某场青chun爱qg电影首映式的邀请函，电影的女主演是傅声声，听说下午会出席首映式宣传。

她并不是专程来看傅声声，只是想到阮奕岑可能会出现，因此请褚秘书帮她拿到这张邀请函。

在她为自己的身世痛苦纠结的这些天，徐离菲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停滞了，唯独她的痛苦是活生生的。

其实世界并没有停滞，这些天外面的世界里发生了很多事，同她或许还有关系的一件，是一个星期前阮奕岑和傅声声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