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地抬手想擦一擦嘴角，看到他修长手指伸过来，贴上我脸颊，手指竟是在剧烈颤抖，摩挲着要撕掉我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做了许久才做成功。

面具被撕下来的那一刻，他身子晃了晃，苍白脸色更见苍白。

我终于攒出一口气来，却无法抑制生命从破碎的鲛珠里一寸寸流失。

本就是天人两隔，不止一次设想过和他永别时会是如何qg景，没想到会是这样。

鲛珠完全碎裂，这具身体便会顷刻灰飞，我想这大约是不消片刻的事，却奇怪地没有半点恐惧，其实我这么胆小。

只是不能让他亲眼看着我在他面前消失，一定不能。

我还是想挤出一个笑容，至少让他记得最后一面我是这样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太多话想说，可，我摇头笑了笑：&ldo;我不知道他是你的父亲，不要恨我。

&rdo;

旋身翻下山崖时听到背后他失声叫我的名字，嗓音被耳边风声割裂，想着一切竟然这么快就结束，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眼泪还没有落进鬓发，腰间蓦然被搂住，岩壁上划过撕心的刺鸣，我艰难地张了张口：&ldo;为什么要追上来……&rdo;

他哑声道：&ldo;你说你会在柸中等我。

&rdo;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说话终于没有那么吃力，我闭上眼镜，不敢看他的表qg：&ldo;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你父亲去得很安详，他是自愿让我拿走他的xg命，他一直很想念你母亲，去到了一个有你母亲在的世界，也许你会认为我是想用撒谎来挽救，可……&rdo;

他打断我的话：&ldo;我相信。

我都相信。

乖一点，别说话，我们先上去。

&rdo;

苏誉是何等聪明的人，在我跳下山崖时他就应该明白，我不是任xg要让他着急，是再没有办法了，可还是执意跟着我跳下来要将我救上去，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样自欺欺人。

我搂住他的脖子，埋进他肩窝：&ldo;假如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活不下去，要和我殉qg？&rdo;

他手臂一颤，声音不稳：&ldo;若是喜欢我，就活下来，陪我一生一世。

&rdo;

我笑了笑，尽量打起jg神：&ldo;先不要上去，你这么抱我会儿就好，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说人死了是会有灵魂的，有一个地方叫做奈何桥，灵魂们就在那里等着排队过桥，桥的对面是一番新的人世，他们把过桥称做轮回。

&rdo;

他搂着我吊在半空中，紧得就像要将我揉进骨血，我离开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ldo;假如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会在桥下等你的。

你生来就该称王于陈，建工于天下。

不会为qg所困，这样最好了。

我们约定三十年吧，三十年后你来找我，那个时候，我们一起过奈何桥，入轮回道，这样，说不定在另一世里也还能做夫妻呢。

&rdo;

他眼里浮起痛色，我想伸手去挥开，他的唇贴在我额头上：&ldo;但是我不在的话，你害怕怎么办？若你不愿意在尘世陪着我，那由我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rdo;

他从容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我怔了许久，心里一时酸涩难当：&ldo;其实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害怕的，我已经长大了呀，只是经常会在你面前假装害怕来撒娇，让你觉得不能丢开我罢了，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心计，我……&rdo;

&ldo;我会害怕。

&rdo;他低声打断我的话：&ldo;你不在的话，我会很害怕。

&rdo;

我伸手去抚摸他的发鬓：&ldo;那么我就不在那里等着你了，我死后也陪在你身边，等到三十年之约一到，我们一起去奈何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