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

满院的下人中，半夏是哭的最伤心的那个，昨夜牡丹苑忽然走水，正巧叫前去看望王妃的主子与仲春赶上，两人都没能活着回来……昔日一起进王府的三个人，转眼就剩她自己了。

半夏哭的几度昏厥，她实在不明白，原本好端端的主子，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就与自己阴阳两隔了？见到送客后复返的宇文铭，她忽然冲他使劲磕了几个头，呜呜咽咽的说，&ldo;王爷，主子与仲春就这么忽然走了，奴婢也不愿在世上苟活了，请王爷保重，奴婢这就前去伺候主子……&rdo;说着眼看就要往那檀木棺淳上撞。

众人吃了一惊，赶紧把她拦下，宇文铭点头道，&ldo;好丫头，有你这份忠心，静瑶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只是仲春已随她去了，你若是再有三长两短，她恐怕只会更加难过……本王知道你们主仆情深，你好好活着，她才能放心！

&rdo;

半夏又哭了几声，又哽咽着跟他求道，&ldo;奴婢随主子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求王爷开恩，叫奴婢为主子守陵吧！

&rdo;

这样也好，看不见熟悉的面孔，心里往后也能好受一些，宇文铭允道，&ldo;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依着你吧！

&rdo;

半夏赶紧磕头谢恩，擦了擦眼泪，又往火盆里添起火纸。

宇文铭则依旧那副哀戚模样，手扶着棺淳，表情痛苦。

他的贴身太监昌贺往前凑了几步，低声劝道，&ldo;殿下，膳房刚送了些素馅儿小馄饨，您好歹用些吧，这一天一夜不吃东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您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侧妃还能放心上路吗？&rdo;

昌贺苦口婆心，然这番话却半点没起作用，宇文铭只是摆手叫他退下，叹息道：&ldo;她就要上路了，叫我多陪陪她吧！

&rdo;

一个无子嗣的侧妃，无需停灵太久，毕竟眼下年节将至，左不过两三天，就得下葬了。

昌贺见劝不动，只好叹息着将那刚送过来的鸡汤小馄饨给退回去，才走到如意苑的门口，就碰见了惠王妃张恩珠一行。

昨夜的大火，除过陆侧妃的死，最主要的损失就在牡丹苑，王妃虽然有惊无险，但她的院子被烧成一片断壁颓垣，再加上慌忙逃生，本来身子就不好的她雪上加霜，是以足足在云英阁中歇了一整日，这会儿才下得了床。

张恩珠瞧见昌贺手里捧着的餐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低声问道，&ldo;殿下还是不肯吃饭？&rdo;

昌贺道是，张恩珠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宇文铭似乎是累了，在圆桌前坐了下来，一手撑着额头。

张恩珠来到近前，冷冷的看了一眼，尽管心里鄙夷，还是开口道，&ldo;瑶妹妹已走，还请王爷节哀。

&rdo;

宇文铭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看清眼前的女人，心里头怒气翻涌。

她还有脸来！

张恩珠也看见了他眼中的怒气，只是毫不示弱，也冷冷的顶了回去，眼睛里藏着刀锋，嘴上却道：&ldo;王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可怎么好？您要保重自己才行，咱们阖府上下这么多人，可都指望您呢！

&rdo;

&ldo;你还有脸来？&rdo;

宇文铭冷冷的看着她，声音虽低，一字一句却清楚的很。

张恩珠冷笑一声，&ldo;臣妾为何没有脸来？依王爷看，难道死的该是臣妾吗？&rdo;

&ldo;你……&rdo;

宇文铭重重拍了下桌面，斥责眼看就要出口，却到底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