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盯着那条微信，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怦一声比一声跳的快，程先生发的那一张图，是她刚刚去过的地方。

雨读亭半廊半桥，桥上有个亭子，一面全是水，程先生就坐在那里，露出他灰呢子大衣的一角，收起两只白爪子正在睡觉的喵小姐团在他的围巾上。

苗苗眨眨眼睛，心里欢喜的说不出话来，还是苏南伸头张一张，看见这么一句，“扑哧”

笑出声：“哎哟，赶紧去，我可受不了了。”

苗苗一路拍照片，一有空闲就盯住手机，看一眼就知道她在谈恋爱，苏南化完了复古妆面，换上锦缎旗袍，穿毛料子大衣服还觉得冷嗖嗖，哪一个不在搓手跺脚，只有苗苗脸上都是笑，把苏南酸得牙倒，心里有点明白每次她谈恋爱的时候，沈星骂她是为什么。

一行人准备回去吃饭，吃完饭再去逛一逛酒吧，今天的工作完成的很完美，苏南的镜头感十足，连妆也画得完美，拿粉底盖住眉毛，画了两弯纤纤细眉，原来觉得她长得太洋气，一打扮也很有旧上海的味道，挑了一条细巷子，拍出来调一下光影，回去就能用上。

苗苗停住脚步：“七点半有个电影，我想去看看，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现在已经不早了，小电影场过去还有点路程，现在不去赶不上开场。

同事们一听说苗苗要去看电影，一个个都摇头不肯去，这么冷的天去看露天小电影，还不冻死了。

苗苗自己去，跟苏南说好了晚上房间见，转头就往雨读亭一路小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天都已经黑了。

后天就是除夕，镇中小路挂满了彩色灯笼，虽然游人少，但是一点也不怕人，苗苗身上心上都热乎乎的，一路走一路念着她的程先生。

离雨读亭还有一座桥，她远远就看见了程先生站在桥当中的亭子里，这里看过去，光是身形就让人心跳，苗苗面颊微红，人也微微出汗，离得近了还能看见木栏杆边挂着一只兔子灯笼。

就是苗苗拍照片发过去的那一只，元宵节就要到了，灯笼铺子里有很多卖兔子灯的，苗苗看到挂着一个，特意拍了一张照片给他看，没想到他会去买回来。

苗苗走到桥下已经有点气喘了，程先生远远看见她，提着东西几步过来，走到她面前，两只手已经拎得满满的，把手张开，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问的还是那句话：“想我吗？”

苗苗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去，两只手紧紧抱住他，把头抵在他胸膛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程先生笑起来，胸腔震动，低下头去吻她的头顶，淋了雨，发丝带着湿意，腾不起手来摸摸她，只好一边吻她一边说：“你说想，我就来了。”

苗苗眼眶红红脸蛋也红红，吸着鼻子不说话，喉咙口有点堵，闷声闷气的说话：“你把眼睛闭起来。”

程先生没听懂，苗苗从他怀里偷偷看他，又说了一次：“你把眼睛闭起来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程先生抵挡不了，好笑眯眯的把眼睛闭上，苗苗踮起脚，亲到程先生下巴上。

程先生被吻戳中，想回吻她的时候，她又缩起来，继续把脸埋进他胸膛里，抱了很长很长时间都不肯起来，程先生闷笑两声，这么害羞，可是夜还这么长。

喵小姐扒着猫包喵喵叫，苗苗好不容易忍住脸红，不敢去看程先生，低着头拿手指头隔着网子点点它：“你也来啦？”

喵小姐拿爪子去碰苗苗的手，毛爪子碰到了网，它在猫包里呆了大半天，苗苗一来，它就想从猫包里出来。

苗苗把它抱在怀里，程先生搭着她的肩膀，两个串巷过桥去赶一场《三毛流浪记》，苗苗看到他除了花灯还买了糕，有一只萝卜丝饼，早已经冷透了，她吸吸鼻子，这些全是她经过拍照的地方。

苗苗一路走一路拍，拍完再把照片发给他，整整一天都沉浸在跟男朋友分享喜悦心情的快乐里，而他竟然就这么来了。

露天电影场里根本没观众，这种天气人们都想呆在屋里，可电影还是一样照放，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放了一段，就投影在白幕布上，找一张长条凳子挨着坐下来。

两个人手握住手，在大冷天里看露天电影，连放映员都缩回屋去，抱着大茶杯往屋外看，不是刚恋爱的干不出这种傻事情。

程先生握住苗苗两只手，喵小姐正好给苗苗捂肚皮，两个人坐在冷风里，看了半场电影，苗苗靠在程先生的胳膊上，一面看电影一面吃他剥的橙子，糕点冷了就发硬，里面裹着的枣泥豆沙也没那么好吃了，反而是橙子，苗苗吃了一只又吃吃了一只，圆溜溜金灿灿，一点也不酸，甜到心里去。

程先生一瓣一瓣喂到她嘴边，苗苗偷眼看看他，张嘴吃掉，好一开始还害羞，后来看着这部快七十年前的片子竟然眼睛红。

幕布上三毛叫“姆妈”

大哭的时候，程先生伸手挡住苗苗的眼睛：“我好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苗苗就要哭鼻子，不知道苗奶奶看的时候哭了没有，她猜想是哭了的，奶奶最心软，家里不能养动物，也要拿只猫食盆放在楼底下。

只是不知道苗爷爷有没有像他一一样，用手掌遮住奶奶的眼睛，苗苗记在心里，她不会写情书，但她想要送点什么给程先生，她要把这个画在画里，做成卡片送给他。

天已经晚了，羊肉馆子还开着，两个人面孔都被风吹红，坐下来喝了热腾腾的羊肉汤，要了两碗红烧羊肉面，一个野菜鸡蛋。

程先生一边吃一边问苗苗明天的安排，同事们明天走，都要回家过年去，苗苗一般都是跟顾奶奶一起过年的，今年顾东阳回来了，顾奶奶也不是一个人。

“我们一起过年。”

程先生捏捏她捧着面碗的手指头，软绵绵，苗苗光喝了汤，吃了两块羊肉，面条一根一根挑着吃，程先生就又加了一个白切鸡：“这个热量低，吃一碗也可以。”

他说的信誓旦旦，苗苗其实是不太饿，她的胃早已经饿小了，两个橙子下肚已经占去大半，可还是吃了鸡肉，她的那一碗面被程先生吃光了。

他饿了大半天，吃的一头是汗，面馆氤氲着雾气，眉眼都看不真实，苗苗吃一口就看看他，程先生扒掉半碗面条，这才说：“还是中国菜最酣畅。”

吃就是真吃，绝不假模假样，说吃肉就是大肉，不似西餐动刀动叉子，半天只切一小块，程先生饿得很了，连汤都差点喝干净，他吃完了摸摸苗苗的头：“我一直等你，错过饭点这些店就休息了。”

苗苗很心疼，觉得让他挨饿了，然后程先生又说：“我订了两间房，你要不要住到我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