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绕口令一般的话语让程珊迷糊了一瞬，不过希夷不怎么在乎轮回司是显而易见的，程珊与羊太宰、红缨面面相觑，心中叫苦不迭。

将主攻方向定在轮回司虽是程珊的提议，却也在元老大会上得到不少附和，众人都认定轮回司足够作为谈判筹码，而且因轮回司地处三界之交，不必非从厚德宫渡口到达，还可攻鬼军个措手不及，胜算较大，所以程珊才敢站在这里与希夷耍嘴皮子。

她这厢谈得成自是皆大欢喜，若谈不拢，那就只有等着古开山率军打过来了。

只是在主力军到达厚德宫之前，程珊三人的处境不免微妙。

局面一时僵持下来，双方都在等待轮回司的最终结果，程珊偷眼去瞧窝在王座中的希夷，发现他竟然抚着额头，大半张脸埋在手掌阴影中，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般，不知为何，程珊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疲倦之感。

正诧异间，羊太宰拿手肘杵了程珊一下，程珊转头，见羊太宰朝着希夷又抬下巴又拱嘴的，程珊一见他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便心下了然，这明显是撺掇她抓紧时间套近乎，免得等一下若古开山顶不住明焰鬼军，他们三人在这里死得不要太难看。

程珊心下哀叹，却只能小心翼翼朝希夷靠近些许，轻声陪笑道：&ldo;师祖。

&rdo;

希夷睁开眼，眼中似有些意外，却不见丝毫厌恶或排斥，程珊心下稍定，笑得愈发乖巧恭敬了：&ldo;师父早前曾言，多年未见，对师祖甚是想念，一直惦记着师祖伤势是否大好了呢。

&rdo;

希夷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望着程珊，程珊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在这殿内冷场了，厚着脸皮继续道：&ldo;师父还说，过往种种，实是他太过混账不懂事，追悔莫及，想起来便痛彻心扉。

&rdo;程珊说着一叹，差点声泪俱下。

希夷几不可察地往后仰了仰，似要重新打量一番程珊，眼中闪过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旋即板起了脸，淡淡道：&ldo;嗯，这话我记下了，若再见你师父，定给他一个当面忏悔的机会。

&rdo;

&ldo;啊？&rdo;程珊无语，这要让韩珞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算她第三过，当即战战兢兢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ldo;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最是宽宏大量不过了。

&rdo;

希夷看着她一脸丧气样，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笑声响彻大殿，正在这时，殿外不知何处又是一阵轰隆巨响，希夷笑声渐消，程珊三人屏息静立，翘首等待新的消息，奈何等了半晌却迟迟没有传信鬼兵来报，轰隆声却愈演愈烈，丝毫没有消退迹象，程珊直感经脉中血气凌乱，几要透不过气来，不自觉地捂上耳朵，神色痛苦地朝羊太宰喊道：&ldo;这怎么越来越像雷声了，难道是古将军的震天吼？&rdo;

羊太宰摇了摇头，艰难开口，对着程珊耳朵喊道：&ldo;开玩笑，这是天劫！

&rdo;

&ldo;什么？&rdo;程珊讶然不已，&ldo;哪儿来的天劫？&rdo;此时羊太宰和红缨俱是难受不已，谁都无力再开口回答她。

希夷负手立在殿门口，抬头望天，声音很轻却清楚送入了程珊耳中：&ldo;化魔渊。

&rdo;

程珊瞪大了双眼，都忘了难受，愣了一瞬后便朝殿门跑去，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幽冥上空电闪不止，阴云翻滚，程珊一把扯住希夷衣袖，神情激动道：&ldo;谁的天劫？是我师父的吗？是吧？是吧！

&rdo;说话间兴奋地拍着手，仿佛与有荣焉。

希夷莫名其妙转头：&ldo;你高兴什么？生死都未可知。

&rdo;程珊愕然呆住：&ldo;啊？&rdo;

希夷不再理她，抬脚出了殿门，瞬间不见踪影。

程珊只好满眼迷茫地转向羊太宰，刚想问师父是否有危险，还未张口便陡然醒悟一事，兴奋地差点跳将起来，希夷就这样走了？！

第62章默契

殿外天雷滚滚，殿内气氛也紧张不已。

红缨最先反应过来，化为长枪横扫殿内鬼军。

程珊毕竟不想过分得罪希夷，见状不禁惊呼&ldo;慢着&rdo;，只是为时已晚，殿内值守鬼军顷刻间被灭了个干净。

程珊不再废话，转头便攻向缚灵钟。

幽冥几千年也难得出一个鬼仙，天劫吸引了厚德宫上下的全部注意力。

程珊、羊太宰、红缨三人趁此时机，牟足了劲儿对缚灵钟轮番攻击，折腾了足足一刻钟，缚灵钟却连条细微裂痕都没有，程珊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失望地看一眼缚灵钟，又忧心忡忡地望一眼殿外，一时焦头烂额。

连希夷都说&ldo;生死尚未可知&rdo;，可见韩珞这次招来的天劫非同小可，若换作以往，程珊还可以相助一二，然而此刻时机难得，希夷不在，又有天劫掩护，能不能救母在此一举，程珊使尽全力只跟缚灵钟拼命，识海狂澜四起，却要小心翼翼地避开神识蛊。

程珊处心积虑、筹谋已久只为这一刻，而韩珞修行近千载也到了最紧要关头，偏偏这两个最需要二人携手共渡的时刻同时来临，二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颇有默契地谁也没去触动神识蛊，这种时候，坚持住各扫门前雪已经是他们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了。

远方最震撼的一道天雷呼啸而来，似源自洪荒的暴怒，誓要斩绝大地苍生，整个厚德宫都在颤抖，整个幽冥都在悲呼。

程珊心跟着一沉，瞬间泪眼婆娑，却果断转过头，不再向外张望，用尽最后的真气催动出紫电弓魂，惊虹般朝缚灵钟疾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