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被告白了，在这个白色圣诞节里。

脑海里徘徊着这念头，鹤见翔一路心神不定的回到家，一片混乱中他推开门就看到奶奶正对着客厅侧边的立着的照片小声的说话。

即使在这个时节，照片前也摆放着数样耐寒植物，冬日里虽没有繁华相伴也是葱郁一片，生机勃勃。

照片前燃着青色烟雾，那是照片上的人喜欢的味道。

照片上，一张樱花下相拥而立，男才女貌的夫妻。

男子浓眉大眼，疏朗俊逸，脸型眉眼之间和奶奶分外相似，在他宽阔怀抱里的女子面容姣好，眉目清秀，眉宇间自有一股子英气，显示出她较旁人更为坚毅的性格。

袜子轻轻接触地面，鹤见翔走到奶奶身边跪坐下来，清脆的敲击声响过之后，鹤见翔微笑着和照片上的两人打招呼，“中午好，爸爸，妈妈。”

照片上两人笑意依旧，像是在回应着他。

奶奶停下对照片絮叨着的话，伸手摸摸鹤见翔的脑袋，年老的她脊椎开始弯曲，而发育期的鹤见翔却一日高过一日，好在鹤见翔在她抬手的时候就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条件反射的弯下腰去，奶奶就用他从下到大熟悉的手法撸着他的头毛。

柔软而坚韧的，还是小时候的感觉。

一如鹤见翔这个人。

“一转眼，阿翔也这么大了呢。”

奶奶面带怀念，鹤见翔温柔的注视着她，听她说起那些过去的事情。

那是在十几年前，一如既往的在田间劳作的鹤见奶奶突然收到一个噩耗，神奈川发生一场天灾，天外陨石降落在那里直接导致数十万人口的死亡，那时她作为国家公务员的儿子儿媳恰好也在神奈川，也没能侥幸从这一场天灾里逃脱。

鹤见奶奶便是被通知去领取鹤见爸爸鹤见妈妈的遗物的。

那一场天灾在神奈川砸下巨坑，丧生其中的人口众多，很多人都是尸骨无存，外地的还能领了遗物做衣冠冢，连家带人一起消失在灾难中的，叫活在世上的亲人连个念想也没能留下。

领了遗物，鹤见奶奶和无数前去巨坑祭拜亲人的人们一起前往神奈川。

也就是在那里，祭拜之后满心郁郁无法排解的奶奶在一处废墟之中捡到了鹤见翔。

丈夫早已离世，唯二的亲人儿子儿媳也一同失去，遭受巨大打击几乎失去生的希望的鹤见奶奶将这个捡到的孩子当做上天对她的怜悯补偿，找不到这孩子的身份来历之后，鹤见奶奶在儿子同事的帮助下办好收养手续。

之后她带着鹤见翔回了村庄，这之后除了偶尔必须出去办理的正事，她几乎将自己隔绝在这一处村子里。

也是受她的影响，鹤见翔今年之前竟是没有出过村子，去过其他地方。

鹤见翔安静的听着，听奶奶说着当时襁褓中的自己在乱石堆里哭得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小猫一样的自己。

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因为这些话从小到大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他不用听都已经知道奶奶下面会对他说什么了。

然而，奶奶并没有按以往的话继续说。

“阿翔。”

絮絮叨叨的奶奶说完话停顿了很久，拉着他的手，目光温和的看着他的脸，他的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她已经不在年轻了，她长出白头发，皮肤也皱做一团，原本光滑的脸上也长起了老年斑——她已经是个鹤发鸡皮的老人了，很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能再像以往陪着他了。

“阿翔。”

她又叫了他一声，“你有想过去找你的父母吗？”

鹤见翔给出的答案也一如既往，他说，“我的父母将我放在灾难现场，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无疑这是抛弃。

我不想深究他们是否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想自寻烦恼，突兀的以亲人的身份闯进他人的生活中去。”

他道：“我的亲人，一直以来都只有奶奶。”

奶奶听了，只能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沙发上坐着的书翁听了这话不由得抬卷掩面，一脸的不忍直视之情，他探出来的视线恰好与小白从鹤见翔房间里伸出来的脑袋对上，两人都是一顿，继而无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