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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开馆那天春雨豪注,下午,游客涌入。

我们退出霸占一年的场地,穿过花园,躲进各自的房间。

镇守纪念馆的不二人选,是小代,但他先已拒绝。

冷眼看着参观的人群,他掉头走开。

他当然会助我下一程,即西栅木心美术馆的庞大工作,之后,他说他打算离开乌镇。

有件小事不易忘记:江南潮湿,纸本展品全是高仿真复制品,临到最后阶段,真实的遗物一件件移了进来,礼帽、皮鞋、手杖、笔砚……唯展示遗稿的小橱柜,颇费思量。

我要小代取来先生的老花镜,摆好的一刻,看出小代有心事,布展的琐细我都与他商量的,于是问,你看怎样?

小代不看我,不做声,怔怔地瞧着那副眼镜。

他是木心的家人,侍奉先生,日日经手这些物件。

我说,你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咱们收回去。

他还是不做声,默然良久,最后依了我,将玻璃盖罩上。

开馆后小代回乡探亲,行前,文学馆橱窗的几件真东西——《伪所罗门书》全本手稿,世界文学史三大本讲义——被他起出玻璃罩,全部收回。

其时我已回京,得到他报告此事的短信,无话可说。

难为他没取走那副眼镜,成全我——包括爱木心的来访者——也亏他懂事,他知道,顶顶要紧的遗物,还是手稿。

先生渴望全世界读到他,然而手稿便是手稿,等同隐私。

如今我已目击什么叫作无主的遗物,更亲历这样一种两难:我要守护这个老人——他曾以怎样的徒劳与意志,守护自己——同时,将他交给不认识的人。

“我们把木心扔到大街上去了。”

我对小代小匡说。

他俩梗着年轻的脖子,目光顺开。

但我其实羡慕小代,眼下他仍住在晚晴小筑,角角落落都是木心。

我呢,早已和先生空手分离。

木心,几次三番说起过一件事,带着自我的神话感,圆瞪双眼。

他说,加州的童明那年专程来杰克逊高地采访他,谈到深宵,有一刻,当他刚刚说出自以为绝好的意思,登时,窗台外不停不停地有只夜鸟欢叫起来,叫到黎明。

木心迷信——或者,这就是他所谓的诗意——我听出他要我明白的意思:这被视为征兆的鸟叫,不是关于俗世的命运,而是,天界正在报告他的非凡。

我知道,他不会满意我此刻选择的词(虽然他教我留心下笔的分寸)。

不论如何,在他种种迷信念头中,从未料到身后会有纪念馆,更没想到是在故园。

他年轻时何曾梦见纽约生涯?飞机降落了,纽约五岛逶迤展开。

我茫茫辨识木心曾经居停的几个点:先是曼哈顿林肯中心与哥伦比亚大学左近的一两年,之后,是皇后区琼美卡郡六年,寄居曹立伟寓所一年,杰克逊高地六年,最后,森林小丘的十年——迷信归迷信,他知道,每一程迁移便是年命的注销。

二〇〇六年永别纽约,他乖乖地缩在轮椅中,收敛目光,不转睛,平看着前面,百依百顺。

有一次他停下讲课,瞧着我们,恬静地笑了——近乎温柔的“痛咥”

——“说老实话,我们都在硬撑。”

这时,他忘了那只深宵鸣叫的小鸟。

说起另一句,他笑得更欢,像是报告喜讯:

我这里门开出去,死路一条。

他这辈子果真全是错的。

直到归来乌镇,这才似乎渐渐“对”

了。

那些不敢敲门的读者,远道而来。

我曾亲见晚晴小筑大门口站着一位广西青年,时已深秋,穿着夏衫,周身瑟瑟发抖,自说等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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