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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与他初交那些年,每有异见,我还是于心耿耿。
一九八五年大都会艺术馆请来卡拉瓦乔特展,我神魂颠倒。
第二回去,拉着木心,结果简直愤怒:从意大利运来的三十多件大画呀,他信步看看就出馆了,我好不扫兴,追过去问究竟。
“不行,造型到底不行。”
他正色说,“哪能和拉斐尔、达·芬奇比。”
我愈加愤怒了:话不是这么说法。
为什么要和拉斐尔比?我说他画的天使多好啊,可是木心带着那样一种表情——为我着急,而且知道我不会听他——决然说道:“他画的是丑,把圣徒画成农夫,再画得好,还是丑!”
我说怎样叫作美,他应声道:“拉斐尔叫作美,美到形上!
后来的写实就不懂形上了。”
说起“形而上”
,他不说“而”
字,大概是民国的一种说法吧。
其时我已学会不和他争。
他说,凡事到了要争起来,就没意思了。
我同意。
我也同意“后来的写实不懂形上”
。
但我有点惊讶他的诚心。
好一阵子,木心认真地担忧我的趣味,逮着机会点醒我,至少,要我知道他的意思。
《文学回忆录》中谈到王原祁、谈到委拉斯开兹那几段,都是针对我的。
“委拉斯开兹做了一桩事体!”
一九八九年他去大都会艺术馆看了委拉斯开兹大展,意味深长来这么一句。
我熟悉他的话语快感,应声道:“讲得好!
‘做了一桩事体’,但不是‘艺术’?”
老头子开心了:“是呀是呀!
你先看放映间播放他的肖像局部,不得了哎!
简直神圣!
跑进去看原画,好是好的,终归可惜了:这么高的才能——做了一桩事体。”
后来他惦记用影像放大他的小画,我猜是起于那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