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书寒暗中留意了他很久，但他们之间其实仅仅有过一次交集。

那天晚自习放学，聂书寒因故没让司机接，很倒霉地出了校门就被人堵住了。

两个混混拦住他，狞笑着问他要钱花，他当然不会同意，皱起眉让他们滚开，那混混登时被激怒了，又看他样子斯文规矩挺好欺负，把他抵到墙上，骂骂咧咧用脏臭的胳膊肘卡住他的喉。

是少年帮他抡开了堵住他问他要钱的人。

少年揍人的样子十分狠厉骇人，但眼角的泪痣在路灯下却漂亮得让人心乱，完事后上下打量了眼他，扯着唇角嘲道，“三好学生，也太乖了吧？只会冷着脸让人走开，可吓不跑坏人。”

他自知自己冷僻刻板的性格不招人喜欢，看着眼前笑得张扬的少年，低头，后背不自觉贴上墙，“我……以后，改。”

少年看着他面对自己时突然变得低眉敛目的表情，不知怎么，语气突然温柔了点，笑道：“倒也不用，你这样，也挺好的。”

他有些愕然，看向少年，少年却已经痞笑着吹着流氓哨走开了。

他连谢谢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少年根本不关心学校的事，所以压根不认识屡次登台领奖在学校早有盛誉的他，更很快忘了随手帮过一次的他，他却记住了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没想到，后来，少年居然很快就干脆利落地和家里断绝关系，一个人背井离乡，出去闯荡了。

他暗中守护着少年，帮了少年很多，看着他越飞越高，被越来越多人喜欢，欣慰又酸涩……

他告诉自己，能看到那个人好好的，他就很满足了。

他要的那么少，但是上天却也不愿满足他这么一点卑微的愿望，几年后，他竟然得到了那个人重病的消息……

知道消息时聂书寒如遭雷击。

剩下的日子聂书寒几乎不停地在为楚樊求医问药，知道楚樊胃癌晚期，手术成功几率几乎为零，他甚至因为在开车时候悲痛欲绝，失落落魄，撞上了树……

失去意识前，聂书寒的眼里竟然没有任何痛苦畏惧，反而有些神往，他想着那晚路灯下少年灿亮张扬的笑，闭上眼……

聂铭涵睁开了眼，看着楚樊，因为刚刚苏醒脑海里太多的记忆冲击而格外混沌，心脏在强烈地情绪交错碰撞下抽搐着，眼眶微微泛了红。

“小……樊……”

他哑声开口，声音像是和谁在心里唤了无数遍的声音重合了一样，脑海里带着混响。

楚樊也瞠目看着他，红了眼。

聂铭涵之前说梦到楚樊的事，突然就有了解释。

但楚樊还是难以想象，怎样的执念才能让这个人在另一个时空也依然保有对他的记忆和爱他的本能。

他甚至怀疑，就是这样的执念让他冥冥之中，和这个人以另一种方式相遇。

楚樊想起那天晚上的学长，带着眼镜，白色校服纽扣规规矩矩地系到最上，贴着墙根站着，黑亮的眼借夜色的遮掩偷偷看向他。

他知道那个不善言辞封闭内向的男生一定还想和他说谢谢，或者更多，但那时候，因为他已经下决心远走高飞，所以他嗤笑着，没有多看，也没回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男生会默默地念着他，那么深，那么久。

但其实，尽管他努力忘记，他何尝没有在看到那冷峻孤僻的学长对自己温顺低眉的模样时，偷偷心动过。

楚樊抱住了他，和他紧紧相拥。

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对于彼此的吸引，从一开始就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