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涛的家比张建安买的房子至少大一倍，装修上也明显上档次多了，不过此时这屋子就跟姜维涛的形象一样，又脏又乱，地板上到处都是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有纸燃烧后那特殊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酸臭味从地板上的杂物堆里传来，某些发霉的食物袋里更传出来隐约的腐烂气味，进门就能看见的高柜上有一张女人的头部画像，三十岁多岁，涂脂抹粉，看上去是挺艳丽的一个女人，此刻照片里的女人含蓄的微笑着。

&ldo;这是我妈。

&rdo;姜维涛站到向维定身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ldo;她死了，死了两天医院才通知我，她是出车祸死的，一车五个人都喝了酒，撞出公路护拦，死了两个人，另三个人还躺在医院……&rdo;

向维定安静地听着，没有安慰，更没有表示同情。

&ldo;她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她也不是个好妈妈，总是三天两头不在家，可……她是我妈，世界上也只有她会管我，她会养我，虽然她的脾气很差……现在她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管我了……那个男人以前还会拿钱养着我们，因为他再怎么不喜欢我，不想承认我妈给他生的儿子，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rdo;姜维涛缓缓说着，然后有一点儿愤恨地道：&ldo;前几个月听说他老婆怀孕了，检查是个男孩，他就跟我们划清界线……&rdo;

&ldo;我妈不在了，那个男人也不会管我，我以后怎么办……&rdo;姜维涛喃喃问道，更多的却是自问。

向维定并不善于安慰别人，也从没打算过要去安慰，他看着姜维涛，就那么静静看着，沉默了几分钟，他冲姜维涛突然地道：&ldo;早上他问起你，以为我们吵架了，让我来看看你。

&rdo;

&ldo;我说呢，你怎么会来找我，原来是张叔叔说的话……看我?又能怎么样……我妈死了……以后这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rdo;姜维涛低低笑了一下，说到最后开始哽咽起来，那模样像失去依靠的独兽，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散发出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同情这种感情对向维定来说很奢侈，看着姜维涛哭得那么哀伤，向维定心里依然没有同情，在他眼中，姜维涛十四年的生活比他十一岁以前不知道幸福到哪去了，有吃有住，有一个家，还有一个母亲，不过就是受别人白眼多一些，可……既然能好好生活下去，白眼算什么呢?

向维定站在姜维涛家的客厅里，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姜维涛从哽咽到哭出声，最后很没形象的开始嚎淘大哭起来……向维定在心里数着时间，等姜维涛哭得差不多的了，他开口淡淡问道：&ldo;今天要去我家玩吗?&rdo;

姜维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楞了几秒，大声重复道：&ldo;我妈死了……&rdo;

&ldo;嗯，我知道。

&rdo;向维定点了点头。

&ldo;你……你……我妈死了，作为朋友，你一句安慰也没有……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rdo;姜维涛抖着嘴唇，用手指着向维定，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面对姜维涛的指责，向维定无辜地耸了耸肩，似乎不明白到他家玩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很随意地问：&ldo;你到底去不去?&rdo;

姜维涛站起来，红着眼睛朝向维定冲去，那模样似乎是想扑上去跟向维定打一架，不过他马上停了下来，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恨极了的开始磨牙，然后狠狠地道：&ldo;去，为什么不去，等我换件衣服。

&rdo;他还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出门见不了人的，转身的一瞬间，姜维涛眼睛里再度涌出泪，欢快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表情却是微笑的。

&ldo;你快点，这么晚了，他回家也许饭都做好了。

&rdo;向维定看了看时间，还不忘催促道。

姜维涛在房间里打着转找衣服，抓起一件，看看，脏，扔了，再拿起一件，不脏，闻一闻，&ldo;唔……&rdo;，臭了，扔掉，好不容易找到一身既不太脏也不太臭的衣服，他刚开始换衣服，听到向维定的话，在心里暗骂：催什么催，又不是饿死鬼股胎……

转念，姜维涛又是一声轻笑，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他面对向维定的时候，会有今天这种情形出现，能像真正朋友那般相处。

回想曾经，记忆里那个成天缩头缩脑的自己，开始变得遥远和模糊不清起来……姜维涛用力握了握拳，曾经那么没用的自己都过来了，现在就算没有了妈妈，他一定还是能好好活下去的。

看了看客厅方向，他对自己说，怕什么，他也并不是一个人，至少他还有朋友。

两人到家时，果然张建安已经把饭做好了，而且都等了有一会儿，见姜维涛脸色不好，张建安关心地问起他的情况，得知他母亲去世，张建安想起向维定刚失去父亲那会儿，爱屋及乌之下心里对姜维涛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好一阵安慰，饭桌上，张建安一边给姜维涛夹菜，一边劝他多吃点，直接把旁边开始散发冷气的向维定给暂时性忽视了。

第四十一章痛并快乐着

姜维涛的妈妈因为未婚生下孩子，早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多年，在炻庆市更是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姜维涛的父亲从来不承认他，现在更是想跟他断绝关系，妈妈出事后这一星期，姜维涛一个人呆在冰冷冷没有人气的房子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关心和安慰，此时，他的身边有朋友，有张建安毫不掩饰的真切关心，内心满足的同时，也是有些伤感、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