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说：&ldo;以前在家，夏夜里常常热得睡不着，娘就让护院们往我屋里一缸一缸地搬冰块，把冰搁在床底下，凉气都扑在席子上，一晚上都能安安心心地入眠。

&rdo;

阿鱼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沈家又没有重男轻女的旧例，所以虽然她是个女郎，家中长辈却都爱宠她，她自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

那种富足安然，谢怀璟也能透过她的言语窥知一二。

沈家获罪后，她被押到燕京充入掖庭奴，那种从云端到尘埃的落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阿鱼又道：&ldo;记得以前时常有北边的船只到江宁来，一船都是花皮西瓜，家里的仆役便会拉上板车去码头，装好几个麻袋的西瓜回来。

然后每天都有西瓜吃，用冰湃了，切成两半，我和二哥哥一人一半，拿勺子挖着吃，或是切成小块堆在瓷碗里，上面叠一层刨冰，再淋一勺茉莉花蜜，清甜不腻口。

一天一个瓜，一直可以吃到夏天结束。

&rdo;

谢怀璟本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听见&ldo;二哥哥&rdo;三个字，脸色便有些不好。

回京之后，他要给傅延之多派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时，有个侍卫骑马过来，隔着车帘拱手请示道：&ldo;殿下，是直接去织造府吗？&rdo;

&ldo;织造府？&rdo;谢怀璟沉吟，&ldo;你和赵长侍走一趟，把那两箱赏钱送去，我就不亲自过去了。

&rdo;

侍卫迟疑道：&ldo;可是……&rdo;陛下特意吩咐了，让您亲自把赏银送到织造府，以彰恩宠啊！

殿下！

谢怀璟似笑非笑：&ldo;可是什么？&rdo;

侍卫说：&ldo;……没什么。

&rdo;太子明摆着不想给徐家这个恩宠，他又何必多嘴多舌地提醒。

谢怀璟让护卫打听了万府的位置，带阿鱼径直去了万家。

近乡情怯。

马车进了万家的巷子，远远地瞧见府门顶上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阿鱼忽然有些不敢靠近。

明明她之前那么渴望回到江宁，那么渴望回来见一面外祖父，现在满胸腔都被胆怯充斥了。

马车在万府门前停下，充当车夫的护卫下去跟门房打听：&ldo;你们家老爷在不在府上？&rdo;

万家做绸缎生意，门房也识物颇清，一眼就看出护卫身上穿的是漂白绸‐‐已是寻常人家穿不起的衣料了。

想来车厢里坐的是很显贵的人物，连忙道：&ldo;在府上。

小公子回来了，祖孙俩正在说话呢。

&rdo;

护卫回身禀报：&ldo;主子，人在府上。

&rdo;

谢怀璟道：&ldo;走吧。

&rdo;

阿鱼掀起车帘一角，往四周望了望，终于鼓足勇气下了马车。

她慢吞吞地往万府门口走，发现谢怀璟也跟上来了，便问：&ldo;殿下要随我一起吗？&rdo;

谢怀璟云淡风轻地点头：&ldo;我陪着你。

&rdo;

他心里并非波澜不惊‐‐阿鱼至亲的长辈只剩下万老爷子一个人了，他若和阿鱼一起去见，那他与阿鱼的关系就似乎亲密了不少。

这么一想，他倒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