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途却听懂了，听得一字不漏，心道，这小鬼两年前到医馆学徒的时候，年纪才多大，何至于流落江湖。

他身边的人，好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很大的院子，院子里藏着很多故事。

心里的院子再大，也大不过脚下的土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院子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拉得更近。

赵识途策马快走几步，追上骆欢，偏过头道：&ldo;骆少侠，现在我们总归是朋友了，你若有什么难处，我们一定会帮你。

&rdo;

骆欢却偏过头去，连一个斜眼都不给他：&ldo;哼，我才不用你帮，若不是为了救人，谁要和你一起走。

&rdo;

赵识途碰了钉子，悻悻地退回来，纳闷道：&ldo;为什么每次我把心捧给人家，人家却总是要还我一颗钉子。

&rdo;

明月珠道：&ldo;因为你只会自说自话，却不会瞧人脸色。

&rdo;

赵识途道：&ldo;难道你比我会瞧？&rdo;

明月珠道：&ldo;那是自然，我瞧过的脸色比恐怕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

&rdo;

赵识途刚想追问，明月珠却已经走到远处，凑到骆欢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倔强的少年竟没有躲闪，反而放松肩膀，偏过头回她的话。

赵识途转向身后，对上官情道：&ldo;他们都不睬我，看来我只能找你聊天了。

&rdo;

上官情抬眼撇他，冷漠道：&ldo;少说话，保存体力。

&rdo;

若不是身体里没有多余的水可以挥霍，赵识途真的要哭了。

如此走过了几个时辰，日头迟迟地爬上中天，天光大亮，层叠的云层卷至天际，天与地交界处腾起一层白色雾气，雾气当中隐隐能看到闪动。

赵识途指道：&ldo;你们看那些影子，像不像城墙。

&rdo;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天际隐隐辨出城墙的轮廓，墙对侧露出半截的塔尖，残破的屋檐，一并笼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像水里的倒影，在热浪中弯扭，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李大哥道：&ldo;昨日我所说的，迷惑旅人的鬼影，便是它们了。

&rdo;

那影子在天边散步着好几处，竟各有所异，时而变得清晰可辨，仿佛就在几里开外，时而又变得浅淡模糊，仿佛隐入白云间。

明月珠环视了一圈，啧啧叹道：&ldo;塞外楼兰，千城之城，万径之径，原来说的是这样一番光景。

&rdo;

&ldo;难道真的有鬼吗……？&rdo;骆欢低声念叨，把怀里的老狗抱得更紧，给他喂了几口水。

老狗从他的臂弯里探出脑袋，边甩边吠，指向却是一个没有影子的方向。

在酷热干燥的大漠中，城影仿佛是安逸宁静的象征，诱人心神，赵识途定睛凝神，调转马头，不理会那些影子，继续往空荡荡的前方走去。

走了一阵，果不其然，近处的影子率先淡出视野，就像阳光下的水一样，消失得不留痕迹。

与此同时，地貌开始发生变化，沙丘表面羽毛似的勾回变得更深，纵横交错，蜿蜒盘亘，在无垠的大地上铺展开来。

赵识途沉吟道：&ldo;我们已看过&lso;千城之城&rso;，这便是&lso;万径之径&rso;了。

&rdo;

骆欢已被幻影吓得不轻，脸色发白，早就忘了赌气的事，转头问道：&ldo;这些深径究竟是什么？&rdo;

赵识途道：&ldo;从形貌来看，是引水用的沟渠。

&rdo;

明月珠驱马来到两人身边，问：&ldo;有这么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