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柴宗训，其他人都不知道，崔瑛这一离开，再次回来要许久之后了。

崔瑛花了一天功夫将一应事务简单交待下去，便骑了快马日夜兼程地往汴梁赶，这无关感情，只是礼节，不是极远的子孙，总要在出殡前见先人一面才是。

柴宗训他们一行人自然不用像崔瑛那么赶，收拾了一堆六安特产，乘着减震的马车，顺着铺得整整齐齐的水泥路，悠哉悠哉地往回走。

崔瑛赶到汴梁城时，街面上卖糖瓜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摊了，朝廷也封了笔，只等新年祭祀了。

他带着一身风尘先去了当初帮义父租的私宅里，沐浴一番，将快成灰色的素衣换下，换了一身纯白的棉衣，这才趁着夜色去了吕家大宅。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并不快，崔瑛到时，还有几天便是吕龟图的三七了，此时天色已晚，又不逢大祭，挂了白灯笼的门前并没有什么人。

&ldo;孩儿拜见义父，义父请节哀！

&rdo;崔瑛沉默着进门，接过府中下人递上的麻衣，先到灵堂给吕龟图上香磕头，完成一套丧仪，然后才去拜见了吕蒙正。

&ldo;好孩子，别多礼，快起来！

&rdo;吕蒙正的神色有些木，愣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将崔瑛扶起来。

&ldo;这是你二叔公，你前次到京也见过的。

&rdo;吕蒙正介绍道。

&ldo;瑛见过二叔公，二叔公请节哀。

&rdo;吕龟祥与崔瑛是同科的进士，待崔瑛也温和，轻轻欠身还了礼。

&ldo;这是你二叔，讳亨的，是二叔公的嫡子。

&rdo;

&ldo;瑛见过二叔。

&rdo;

吕蒙亨看起来比吕蒙正小了不少，应该不到而立之年，看起来对吕龟图这位伯父的感情也一般，神色上看不出什么悲伤。

&ldo;其余人等大祭时我再与你引荐，你赶路也辛苦了，去后面休息吧，你义母已经帮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rdo;

&ldo;是，那阿瑛告退！

&rdo;守灵时毕竟不好多说，崔瑛也就默默地退出来。

吕龟图生前贪图享乐，不仅婢妾很多，宅子也修得奢华，三进式的宅院说不上大，却真称得上雕梁画栋。

&ldo;阿瑛你便与你三叔同住一屋吧，他是你义父的堂弟，性子最喜欢读书，人也温和，最会照顾人了。

&rdo;刘月英将崔瑛领到院门外，指着正房那边低声交待，&ldo;院子里的其他人你不要搭理，他们要说什么难听的，你只管叫你三叔就是。

&rdo;

崔瑛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想赶紧躺下来，好好地睡上一觉。

热孝当中按例都是睡地上，铺麻席的，但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崔瑛可不打算为了吕龟图将自己冻出病了。

他简单地向刚刚被自己动作吵醒的吕蒙巽行了一礼，然后将自己从六安带来的棉大衣一裹，倒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ldo;哟这一个又是老头子跟谁生的野种啊？竟然睡到咱们三郎君屋子里了。

&rdo;崔瑛被一个尖锐地女声吵醒了，他挣扎着想睁开沉重的眼皮。

&ldo;谁又许你进正屋的？这爷们住的院子，你一个女眷进进出出的，像什么话？&rdo;这应该是吕蒙巽的声音，低低的，稳稳的。

&ldo;切，老头子在时，这府里上上下下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爷们住的地方怎么啦，我儿子还住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