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搓着掌心里冷冰冰，毛乎乎的小手，应该是剔栗子那层毛时粘到手上的，搓着搓着，竟然还搓下了层脏兮兮的糖垢，奇的是他也不嫌脏，揉得更勤了些，不觉揉热了两只手。

来茴也贴近他一些，把另一只手搁在他的手臂和大衣之间，像是抱着他的臂膀依赖着，手背还是僵僵的冷，心倒先潮热起来。

昏沉沉的暗光中，她用一双亮亮的眼睛灼灼地凝视着周于谦，忽然说道：&ldo;其实你还是相信感情的，对吗？&rdo;

周于谦表情滞了一瞬，语气复杂地说道：&ldo;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rdo;

回去的路上，来茴被车里的暖气薰得昏昏欲睡，抱着那袋没吃几颗的栗子，闭着眼睛哼出一句不满的嘟囔：&ldo;这里也没雪看啊！

&rdo;

周于谦淡淡地笑，心里又一阵阵地发闷，夺去她几年快乐的正是他呀。

有得必有所失，她也是在说自己吧。

按在档位上的手伸到她的颊边，滞在空中半晌，却又退了回来，他只低低地道：&ldo;再等等，你生日那天就会下雪了！

&rdo;

他也只是看了天气预报，不完全可信。

但他会想办法，延迟回程或是去另一个城市，总之，他会想办法，想办法满足她这个一点也不贪婪的愿望。

为了来茴生日而费心的还有两个人，一是谢家逸，二是来如芸。

往年来茴的生日都是在病房过的，没有蛋糕，只有两碗她亲自下厨煮的长寿面，用筷子缠了几圈喂到来如芸嘴里，通常一碗面喂完，她自己碗里的面条被汤酣成了糊。

来如芸想着便泪眼涟涟对家逸道：&ldo;你今年说什么也把她带出去过个生，那孩子为我蹉跎了不少日子，眼看她年龄越来越大，最好的几年全磨在我这病壳子上了！

&rdo;

家逸从公文中抬起头来，这几天联络不上来茴，芸姨说她出差，但他可清楚得很，肯定是周于谦把她带哪儿去了。

他也抱怨不得，把来茴每日探病的活儿给揽了过来，下班便跑来这里，拉拉家常。

&ldo;她那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哪可能撇了您自己过生日，再说我也不会这么做。

&rdo;

&ldo;你们真是拗得很！

&rdo;来如芸横了他一眼，又道：&ldo;你以为你们这样就算是尽孝心了，我看着她吃冷面的样子，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今年你们就出去过吧，晚上回来我这里坐会儿就行了！

&rdo;没等家逸开口，她又自顾自地说道：&ldo;久病床前无孝子，小茴这么些年吃苦受累地照顾我吭也不吭一声，她现在就算不管我了也是……&rdo;

&ldo;您这话可千万别让来茴听见，要不她又该伤心了！

&rdo;家逸把脸一沉，不顾尊卑的打断她。

心里忍不住地气恼，芸姨总把这话挂在嘴上，其实就是怕来茴哪天真不去管她了，所以才一次次地出言试探，他能体谅一个病人怕被遗弃的心理，但来茴都到出卖自己这份儿上了，还被最亲的人疑心着，不知道该多难过。

&ldo;您以后少往这方面想，别说来茴不可能不管您，就算她不管你了，不还有我吗？&rdo;

来如芸嘴角动了动，终是没再说什么，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净蓝的天，首次真正有了&ldo;死了干净&rdo;的念头。

她不是存心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因为剩下的日子都要透过明晃晃的窗户去看那片天空，想着就百感交集，将心比心，换成了她，要被一个病人折磨这些年，也该厌烦了！

小茴还能守着她多久？更不用说隔了层肚皮家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