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匆匆。

在路过一个宽阔的大广场时他被一个头戴羽毛的吉普赛女人缠住了，她看起来已经有几百岁，带着巫师帽说自己是巫师也会有人相信，穿着有些肮脏的混色长裙，如果是年轻时候她穿成这样，一定会有成打的小伙子为她神魂颠倒，可这会儿这条长裙只是衬托得她的身体愈发干瘪。

她用抓着他的胳膊要求给卡尔算命，用流浪者特有的飘忽语调说：&ldo;让我看看你的手，先生，只是看看你的手。

&rdo;

&ldo;好的，好的。

&rdo;卡尔笑起来。

他知道这个女人只是看出他的皮鞋是纯手工制作，价格昂贵，想要宰他一笔，可他同样也知道这女人收养了好几个孤儿，最穷苦的时候她也没有卖掉他们。

人们总是不那么好，但也总是不那么坏。

他摊开手，吉普赛女人立刻握住了，用一只手在他的手心指指画画、念念有词，他的手心白皙柔软，而她的手是酱色的，皮肉松垮，皱纹密布，指尖带着厚厚的茧子，还有干裂和冻疮留下的痕迹。

&ldo;我看见鲜血和痛苦，永恒的迷途……你的前路艰难，先生，你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敌人。

&rdo;吉普赛女人慢慢地说，&ldo;小心你的朋友而非你的敌人……先生，有巨大的灾难会在你身上降临。

小心。

小心。

&rdo;

&ldo;谢谢你。

&rdo;卡尔说，他低着头冲吉普赛女人微笑，明亮的眼睛犹如童话故事里的蓝宝石，&ldo;谢谢你的占卜，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rdo;

他反手将吉普赛女人的手掌握住，另一只手轻轻地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吉普赛女人只捏了一下，马上收紧了手指，把卡尔给她的东西死死地握在手里。

&ldo;谢谢你，先生……&rdo;她喃喃地说，眼神浑浊而恍惚，&ldo;谢谢你。

&rdo;

&ldo;不客气。

&rdo;卡尔说，他稍微用力地握了一下这吉普赛女人的手，然后放开她，转身就要离开。

吉普赛女人叫住了他：&ldo;先生!&rdo;

卡尔停下脚回过头，她仰着脸，用她苍老的瞳孔和卡尔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嗓音好像年轻起来了，并且像蜂蜜那样粘稠和甜腻。

&ldo;……灾难在您面前不足为惧，先生。

&rdo;她说，语调又轻又柔，像是猫咪含在喉咙中的咕哝，&ldo;只是请您不必伤心……有人会代您赴死，先生，永远有人为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