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看了一眼他母亲，垂了垂眼睑：&ldo;您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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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往一楼的书房走去。

周老师跟着他走过去：&ldo;舟儿!&rdo;

赵平津在门边转身，眸中隐隐消沉，带了一丝怨怒：&ldo;实话我告诉您，我就是不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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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女士脚步一下就顿住了，她站在书房的门口，微微张着嘴唇，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收起了包容慈爱的面容，冷着脸淡淡地说了一句：&ldo;舟儿，别耍性子，这个家一步都不能走错，后果你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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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津扶着椅背站住了，而后疲惫地笑了一下。

周女士看着儿子，唤了一声：&ldo;舟儿……&rdo;

赵平津站在书房的那一方大方桌前，北厅的这一间书房，正对着院子，一株西府海棠栽在窗边，家具都有些年份了，红褐色的花梨木大桌散出沉郁幽远的辛香，老爷子打小儿就爱带着他在里头玩儿，后来四五岁时开始练字，个头儿小，老爷子特地叫人打了一方小凳子，他就踩在那方矮凳上，趴在桌面上写字，老爷子负着手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后来读初中那会儿开始，他父亲每次回来，都要在这里召见他，有时正遇上他闯祸闯大了，父亲逮着就是一顿狠揍，他一个一个拉开了抽屉，看了看，又伸手推了回去，拉开到最尽头的那个柜子，随手从盒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在手掌里婆娑着，他断断续续地说：&ldo;我知道您为什么不喜欢她，我一开始心里是理解的……您受了多年的委屈，我爸常年的不沾家，您南边北边的两头跑，当初我也没怨您，就想着时候长久了，您也会明白我跟我爸不一样……&rdo;

书房里一片寂静，赵平津的沉郁沙哑的声音，飘飘荡荡，仿佛有回声。

周老师侧过脸去，抬手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的泪。

赵平津话忽然低了下去，却是异常的清楚，一字一字冷如寒铁：&ldo;可您不能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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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女士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ldo;看来瑛子话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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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津无声地笑了一下：&ldo;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您还不清楚么?&rdo;

周女士颇不赞许地皱皱眉：&ldo;以前的事儿过去了就算了，你如今是结了婚的人了，该知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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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津阴恻恻地问了一句：&ldo;是谁这么盼望着事儿过去?是您，还是陆晓江?&rdo;

周女士终于听明白了。

她露出了一点点了然的神色，不动声色说了句：&ldo;我说怪不得呢，把人晓江儿打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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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津眉头阴沉得能下一场暴雨。

周女士看了眼儿子：&ldo;我当初若不阻止你，依据后来你大伯走得那么突然，若不是稳住了郁家，你眼下能站在这儿跟我闹脾气?&rdo;

赵平津怔怔地站了几秒，继而突然放声大笑，笑意森然，寒意刺骨，&ldo;这么说我该谢谢您?谢您赏我荣华富贵?还得谢您跟陆晓江给我唱的一出好双簧?&rdo;

赵平津额头的青筋毕露，气得脸色煞白，因为愤怒和讥讽的面容几乎扭曲，唇边却依然挂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哭：&ldo;因为齐灵的事儿，晓江心里怪我，这事儿家属大院里的人都知道，我就不明白，我们发小儿之间这点嫌隙，都被您惦记上了?您不就抓着他爸的那点事儿，就这样吓唬了他那么多年?您是我母亲，您就这么对您儿子?怎么?陆晓江他妈还有脸来找您告状来着?别说我折他一胳膊，我就当面儿抽他丫的，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rdo;

&ldo;舟儿，你别太放肆!&rdo;周女士发威起来怒叫一声：&ldo;我就知道，就为了那没教没养的丫头片子，你做了多少出格事儿，你自己想一想，这是好女孩应该做的事儿吗?&rdo;

赵平津咬着牙忍住了爆发边缘的脾气：&ldo;人一好好的姑娘，她做什么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霉头，就是认识了我赵平津!人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您多大的人物啊，周老师，周老师‐‐您是我妈，我不能拿您怎么样，要孩子这事儿我的确不能不尊重瑛子的意见，可我告诉您，倘若这事儿要单单搁我这儿，我就是一辈子不想生了，您也管不着!&rdo;

周老师一动不动地站着，腰背挺直，套装整齐，声音再没有了一分感情：&ldo;舟儿，你别太任性，你要是犯浑，那小女孩，我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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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津的眼光紧紧地盯住了他母亲的脸庞，忽然勾勾唇角，轻飘飘地说了一句：&ldo;您当初也是这么威胁的我爸?后来他有没有爱您多一点?&rdo;

只是一个瞬间，周老师瞳孔微微收缩，身体猛地一个颤栗，下一秒，一个耳刮子就扇了过来。

他母亲老了，这一两年矮了许多，这一巴掌，扇在他半边脸和脖子上。

赵平津动也没动一下，脸上刺痛，心底涌起无限的悲凉。

周老师喘着粗气，痛苦地叫了一声：&ldo;若不是妈妈爱你护着你，你能在赵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当初你父亲在外头那位，听说怀的也是儿子!&rdo;

周老师的眼泪流下来，头发散了，面容一下老了十岁。

赵平津掩住了心底的诧异，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安详宁静，竟有了入骨的绝望：&ldo;我爸对不起您，我知道您心里苦，我这婚姻没法儿散，这我也知道，日子我会好好过，可我先说明白了‐‐您儿子没出息，您要是敢动她，先把我命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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