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后初霁。

大理寺的衙役们早早便上了职，顾彦椿呜哇呜哇地打着哈欠，眼底的黑眼圈能吞人。

一个衙役上前道：“顾少卿，我们昨日在张、李、孙、莫的住处监视了一夜，他们四人都没有异动，就是，昨夜太冷，有好几个兄弟都冻伤了，遂告了假。”

顾彦椿伸了伸懒腰，心中颇有些忿然，不是因为案情一夜无果，而是因为自己竟然忙于公务，在大理寺将就了一宿，他都勤奋得不像自己了。

这样想着，他开始低声咒骂李南絮，要求太多，打乱了自己的生活节奏。

衙役见顾彦椿没有反应，又道：“顾少卿，我们一早便将四位大人请来了大理寺，您看看是不是将他们带进来问话？”

顾彦椿低头看他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忙去吧，让他们四个都进来。”

张求实来得最早，人到中年总是失眠，这几日尤甚，今晨甫一开门见到两个大理寺的衙役，说他是公主被害案的嫌犯，冬日里惊出一身冷汗，衣裳都没穿周正便匆匆赶了来，生怕丢了为自己辩驳的机会。

孙逾宁听到自己是嫌犯的说辞时，拍案而起，扬言要将顾彦椿的脑袋拧下来，看一看装的是不是浆糊。

李显和莫珩也十分惊诧，但他们二人的职位不足以在大理寺前造次，遂表现得十分配合。

四人北行途中也算同过甘共过苦，但此刻在融雪的晨露里打着哆嗦，竟是一句话也未说，只唯恐真凶就在对面，一言不合拿自己垫背。

顾彦椿将四人安排进了四个房间，借着吃早膳的功夫，让他们一人作了一幅腊梅图。

左等右等，李南絮还是未来。

顾彦椿百无聊赖，想去景王府问问情况，但嫌犯聚拢在大理寺，他一时又脱不开身，只好又叫了一个衙役：“你，去景王府，看看景王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红叶巷巷口，李南絮和沐凡正驱车往大理寺赶，途径此窄道，行人无两，两侧的铺面安静得可怕。

“殿下，此地似乎有些不对劲。”

沐凡警觉道。

话音未落，树枝上几只麻雀喳叫着飞远。

李南絮耳廓微微一动，院墙上掉落几团积雪，紧接着四只鹰爪般的铁钩从两侧迅疾弹出，“哐哧”

一声扎进了马车的四角。

眨眼间，十数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铺楼上跃下，朝李南絮和沐凡扑袭而来。

沐凡反应极快，立时拔刀而起，手在车檐上一托，整个人斜荡上车顶，回身横斩，将企图上马车的两个蒙面人一刀逼退。

一招不敌，蒙面人四下发力，车身瞬时被鹰爪勾扯得迸裂而散，天光乍现，一个蒙面人举刀朝李南絮偷袭砍来，他侧身躲过，顺势从掀翻的坐垫下踢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挽了个花，朝后一个纵刺，锋利的刃直穿刺客胸口。

沐凡见势绕到李南絮身侧，向上几步踏过马背，一刀拍下墙头藏匿的刺客，马匹登时受惊，抬蹄上窜。

李南絮旋身落地，手中的狐狸头匕首滴落鲜红的血珠，融进了素色的积雪中。

偷袭不成，藏匿的蒙面人尽数跃出，很快又发起第二波袭击，乱刀阴狠似恶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刺杀了，恶鬼蛰伏在暗处，一有机会便直击要害，每一刀都抱着以命换命的决心。

沐凡试图掩护李南絮往回撤，但已经来不及了，李南絮回身看去，来时的巷子里又涌现十数蒙面人，个个视死如归。

他们不仅是刺客，更是人刻意豢养的死士，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武功高而疯魔，主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不顾性命地往前。

“沐凡。”

李南絮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