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的时候楚倦正在写第二封折子，大意就两个，一说恭贺殷今朝得偿所愿，二是请辞归家。

殷今朝走的不太稳，前面需要魏和搀扶着，到了内殿让魏和退下了，他一步一步走过去，隔着一张桌子伸出手，颤抖的微微触及楚倦鬓发如同呓语：&ldo;老师，真的是你吗?&rdo;

楚倦执笔的手微顿，&ldo;是不是我，你心中不是早有定论吗?&rdo;

他奉上恭贺的折子是上一世殷今朝夺位后他亲手写的，那时正值春日，那也是一封贺岁的折子，清正端方的太傅祝愿他的弟子开承平盛世，成一代明君，虽然这些到最后他都未能看见。

殷今朝好似终于确认了，惨白的唇抖了抖，那样子似哭似笑，让人看不分明，只是哑声道：&ldo;老师，当真是你&rdo;

一直都是他，从未是旁人，竟一直都是老师。

听见确切答案的那一刻殷今朝整个人好似脱了力，膝盖都软了下来，在原地踉跄了一下，滚烫的泪水刹那间就落了下来，竟是比那时在龙椅上更为绝望。

若不是要桌子支撑恐怕要直接跌在地上。

是了，就算被楚倦在夺位这样的争夺中背叛，他也在竭力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楚倦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殷今朝未必就认不出来他来，毕竟是那么多年朝夕相处，他只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找一个不那么绝望的理由。

今生的楚倦未曾爱上他，背叛也许理所当然，可若是那个人一直都是前生的楚倦呢?

楚倦搁下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抵在下颌前，与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对视，嘴角挑起一抹玩味却了然的笑：&ldo;是我。

&rdo;

时至隆冬，约是因为室内炭火充足，楚倦仍只着一身白衣，利落漠然。

&ldo;与平阳郡主定亲之人是我，救下昭霖之人是我，背叛你投靠殷南烨的人也是我，陛下，是臣。

&rdo;

&ldo;为什么&rdo;

殷今朝的手没有放下来，只是颤抖的更为剧烈。

他很想透过这些年漫长的时光去触碰记忆里的人，想找出他跟那个人的区别，然而眼眶已经酸涩的睁不开。

当年永远站在他身后心疼他，守着他的人如何把他推向了不能回头的深渊，但凡他运气差分毫就要死在叛军箭下。

&ldo;为何?&rdo;楚倦没有躲开他的触碰，只是重复了一下他的疑问，半晌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如淬毒的箭，自嘲的笑了一下。

&ldo;臣不自救，难道要同上一世一样，眼睁睁的等着陛下功成，而后狡兔死，走狗烹吗?&rdo;

殷今朝心中骤痛，滚烫的泪水从眼眶肆意流淌，却只能艰难摇头无力辩驳：&ldo;老师，我没有&rdo;

&ldo;没有什么?不是你下的毒吗?异族奇毒千日宴，是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人会?又有谁人能下在我饮食起居当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