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觉得他那&ldo;厚颜无耻&rdo;四个字措得有些刺耳，石将离微微敛了笑意，挑起半边柳眉，幽暗沉邃的眸子隐含幽光，带着几分讥诮：&ldo;怎么，这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男子便就享得理所当然，女子肖想便就是厚颜无耻?!&rdo;顿了顿，她突然将整个身子沁入水中，出水之时，水珠四溅，那发丝一缕缕地贴在她的颊上，倒显出了一些截然不同的张狂不羁：&ldo;只要朕愿意，莫说是齐人之福，哪怕是后宫三千，美男无数，也不在话下!&rdo;

&ldo;后宫三千?美男无数?&rdo;沈知寒嗤之以鼻，庆幸自己并未将她早前的痴情言论当成一回事是明智之举。

这女人，还真以为自己对谁宠信便就是足以感恩戴德恩赐么?他突然忆起宋泓弛提到的韩歆也，脸上浮起了酸涩讥诮的冷笑，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角处扬起来，三分故意的开口提醒：&ldo;对了，我倒是差点忘记了，你的裙下之臣还有那才高八斗的韩右相，左右凤君的位子着实寒碜了些，的确不够。

&rdo;

说起韩歆也，沈知寒与之不过数面之缘，可印象却是极为深刻。

那男子看他的眼神如剑似戟，带着深重的嫉恨，看样子是恨不得将他凌迟了，而看石将离的神色却又截然不同，表面谦恭，实则露骨――

他身为一个男人，自然读得懂那其间的含义：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征服与独占，无关情愫，势在必得!

听他提起韩歆也，石将离不免想起这几日她命影卫追查那失窃的&ldo;膝盖骨&rdo;，可却是毫无斩获。

&ldo;凤君，你方才对朕咬牙切齿，如今又将话说得怪里怪气，莫不是在向朕撒娇，以示醋意?&rdo;她明明心中有事思忖，可表面上却还能不动声色地说着玩笑话。

&ldo;醋意?!&rdo;沈知寒听罢，嗤笑一声，将那早前蓄积的不满全都直白地溢于言表，只差没讽她&ldo;孔雀开屏&rdo;了：&ldo;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rdo;

见他将一句玩笑话也看得无比认真，石将离突然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ldo;其实，朕一直想问，依凤君之见，那膝盖骨应是被何人窃取而去的?!&rdo;

这是第一次，她当着他的面问他膝盖骨的事，沈知寒突然觉得那已经镶嵌在皮肉中的骨头突然灼热了起来，又见她偎在池边，可唇角的笑意中带着些慵懒，可其间却潜藏着不动声色的诡谲，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ldo;你素来手眼通天，无所不知，怎的反倒来问我?&rdo;他定了定神，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石将离一眼，也正色地回应，言辞模棱两可，堪称滴水不漏：&ldo;不过，你也未必就真的不知道。

&rdo;

听了他后半句的但书，石将离只觉他每一个字的后头似乎都暗含着可以无限延伸的，&ldo;此话怎讲?&rdo;那一瞬，她睫角微弯，眸中原本的凛冽化作了柔和的潋滟。

沈知寒知道，越是将话说得虚虚实实，真假参半，依照她那多疑的性子，便越是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ldo;难道还要我挑明了不成?&rdo;他垂下眼，目光冷凝，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连最细微的情绪，都被如数冰封，不无讽刺：&ldo;我不过你手心里的一只蛾子，你素来是捏圆搓扁毫不忌讳地，如今，不肯将膝盖骨还我，你直说便就是了，何必还要弯弯拐拐这么一番戏耍折腾?!&rdo;

听他这话，似乎是直直地将矛头指向自己，尤其是那&ldo;捏圆搓扁&rdo;一词，更是暗含着无尽的委屈，石将离微微闪了闪神。

&ldo;就连你也觉得，是他在背后动手脚?&rdo;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自言自语地应了一声，语焉不详地揣测：&ldo;难道，他竟是将朕的那句戏言当真了么?&rdo;

&ldo;由此可见，陛下经常戏言。

&rdo;见她果真怀疑起了韩歆也，沈知寒却并不附和，反倒是顺着她的话尾说起了别的，眼睛里浮动着一层光彩，令人看不出端倪来，一股寒意凝在他的唇上，很冷很冷，就连出口的言语，也如同铺头盖脸的冰雹：&ldo;正所谓君子一诺，重于千金，陛□为一朝帝君，说话尚不作数，那岂非是教天下升斗之民有样学样，言而无信?&rdo;

本还在思忖韩歆也在此事上有几分的可疑，听他这么一番咬文嚼字，石将离反倒是又将注意力转回了他的身上。

&ldo;凤君最近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

当初，国丈对朕说，凤君自幼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行走江湖，可朕如今看来，那纯属妄自菲薄，刻意谦虚。

&rdo;她笑得甚为古怪，眉尖微微地蹙了起来，言辞带了几分夸张，其间的试探一览无余：&ldo;依凤君的口才，再加上相父的栽培，明年初春主持殿试，定会让大夏的举子们自惭形秽，羞愤罢考。

&rdo;

&ldo;而且，朕听说，凤君突然还通了音律――&rdo;见沈知寒不回应，只沉默地任由她调笑，她便更是笑得慵懒，每一个字的背后皆蕴藏着铿锵有力的犀利，一招一式，全是刺探：&ldo;连朕都禁不住怀疑，凤君究竟是傅景玉，还是别的谁……&rdo;

这样的疑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她却一直没能找到丝毫证据或者破绽!

&ldo;我若不是傅景玉，又该是谁?&rdo;沈知寒力持着镇定，语调轻缓，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疏离，波澜不惊，应得四两拨千斤：&ldo;你不是好奇你相父当初为何要选我做你的凤君么?若不能将那沈知寒的言行喜好学个通透，又何以为你相父所用，进而取悦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