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搬运东西的人被吓得一抖，却都是垂下了头继续干活，不敢站出来斥责官兵的暴行，与地上的男人一样，他们大都穿着褴褛破烂，体格消瘦，眼中更是带着无尽的憔悴与麻木不仁。

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只剩出气没了进气，官兵听不到男人的哀叫声，自然觉得没劲，将鞭子收回，边挥着鞭子，边朝着那些人吼道：&ldo;都给我听清楚了，季大人能够收留你们这些贱民，给你们一口饭吃，这全是你们的福气，如果再被我抓到企图偷懒的人，紧着点身上的皮！

&rdo;

鞭梢扫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背，那个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抗稳肩上的麻袋，官兵轻嗤一声，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ldo;会不会干活？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rdo;

男人连忙诺诺应是，扛着麻袋朝前快步走去，他不经意地扫了眼地上的人，对方涣散而干净的瞳孔默默凝视着他，倒映着他仇恨与阴鹜交加的双眼。

午饭时间，一众杂役围拥在勉强能够挡风的棚子里，将不大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想要挤进去的人几乎都要垫着脚尖走。

&ldo;哎呀我去谁挤我！

&rdo;

&ldo;让着点，让着点，麻烦让着点。

&rdo;

&ldo;我有位置在里面，让让……不是新来的！

我兄弟们就在那边！

&rdo;

有点肉的曾平大概算是这帮苦役中最强壮的人了，蛮力与拼劲共进，终于挤到了男人的身边，男人旁边还坐着个贼眉鼠眼的瘦筋骨，他边仔细舔着碗壁边问道：&ldo;张老三怎么样了？&rdo;

张老三就是先前被官兵鞭打的那个男人，曾平叹了一口气，坐到小凳子上：&ldo;不大好，看样子是活不过今晚了。

&rdo;

瘦筋骨舔碗的动作一顿。

曾平又是一叹，坐了下来，待看清碗里盛放的东西时，怒火终于蹿上了头顶：&ldo;又是稀粥！

？&rdo;

&ldo;不都习惯了么。

&rdo;瘦筋骨将碗放了下来。

&ldo;可是这也太少了点吧！

&rdo;曾平努力压抑自己的音量，&ldo;每天要干五六个时辰的苦力活，顿顿只给稀粥配半个馒头，这是想饿死我们吗！

&rdo;

&ldo;你觉得那些人会在意我们的死活吗？&rdo;瘦筋骨笑呵呵的，桌下的手却将筷子捏得咔擦作响，阴阳怪气地拖长了音调，&ldo;毕竟我们只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贱民啊&rdo;

曾平泄了气，将碗端起，突然注意到了男人碗里仿佛没有动过的稀粥：&ldo;曾梁，你怎么不吃啊？&rdo;

曾梁收回视线，问道：&ldo;这几个月我们死了多少人？&rdo;

&ldo;不清楚，大概二十几个吧。

&rdo;看曾梁脸色不对劲，瘦筋骨疑惑道，&ldo;咋啦？&rdo;

&ldo;你们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们饿死的可能性有多大？&rdo;曾梁拿筷子搅着稀粥，三四圈才浮出十几粒米。

&ldo;……&rdo;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半会，瘦筋骨声调低沉地说道：&ldo;那又能怎么办？我偷偷看过了，他们有几千石粮食，就是不给我们吃。

&rdo;

&ldo;但我饿了，很饿，想在临死之前吃上一顿肉。

&rdo;曾梁抬眼，看向不远处啃着鸡腿说说笑笑的官兵，狠毒之色几近要溢出眼眶‐‐

&ldo;哪怕是，人。